下来,在离地几公分地方喘着,用手帕捂着嘴。把它拿下来时候,他就看见摊血,像朵盛放着巨大玫瑰。再也没有比这更明确标志:他结核病复发。
薛定谔是圣诞节前不久到赫维希疗养院,发誓不研究出个可以堵住德拜狗嘴方程就不回苏黎世去。
他又搬进上次房间,隔壁住就是院长奥拓·赫维希女儿。这位院长把整个疗养院隔成两个部分,边住着重症患者,而另边则是像薛定谔这样病人。妻子死于分娩并发症之后,院长直个人过,照管着他青春期女儿。这女孩儿四岁时就得上肺结核,作为父亲奥拓很自责,因为她从小就在病人膝下爬来爬去。她曾目睹成百上千个和她患有同样疾病人相继死去,可能也是因为这个,她浑身散发着种超然平静、清澄脱俗气息;只有在她肺里细菌醒过来日子,这种气质才会被稍稍扰乱。到那时,瘦得不成样子她就会穿着沾血裙子游荡在疗养院走廊里,两边锁骨似乎下秒就要扎穿她皮肤,就像初春时鹿角。
薛定谔第次见她时候,她只有十二岁,但即便是在这个年纪,也叫他目眩神迷。在这点上,埃尔温也和其他患者样,都着这个怪女孩魔:他们所有人发病和缓解周期似乎都跟赫维希小姐同步。她父亲觉得,这是他做辈子医生见过最神秘现象,可以类比动物王国些奇观,譬如椋鸟同步飞行、蝉狂欢,或是蝗虫变态——这种孤僻温驯昆虫突然就变换尺寸,改换性格,成场无法平息灾害,它们可以夷平整个地区,然后大量死亡,为生态系统提供过量营养,叫当地鸽子、乌鸦、喜鹊、野鸭和乌鸫吃撑到飞不起来。女儿健康时候,院长敢打赌说,他不会失去任何个病人;而只要她发病,他就知道,马上要有空床。这女孩已经不止次濒临死亡,每到这个时候,她就像夜之间变个人样:她会体重大减,仿佛缩水半,头金发变得像新生儿般纤细,而她皮肤,平日里已经跟死尸样白,这会儿则是近乎透明。在生死世界间来去剥夺她童年快乐,而回报给她是远超她年龄智慧。卧床数月,她不仅看完她父亲科学类藏书,连出院患者留在那儿,以及慢性病人收到那些赠书,也都被她读完。不拘格阅读和持续禁闭赐予她异常清醒头脑和颗永不满足好奇心。薛定谔上次来时候,她就缠着他,问许多关于理论物理最新进展问题,她似乎紧跟着时事,尽管她和外界几乎没有接触,最远也就是去去疗养院周边。年仅十六岁赫维希小姐,其心智、仪表和气场已经像个比她大得多女人。薛定谔则正相反。
他将近四十,长得仍然像个年轻人,心气也像青少年。跟同龄人不同,他极不正式,穿得也像个学生而不是老师,这常常给他带来麻烦:有次,他在苏黎世家酒店用他自己名字订房,可前台以为他是流浪汉,就不肯给他钥匙;还有次,他去参加场著名科学会议——他确实受邀——却被保安给拦住,只见他满头是灰,鞋子上包着层泥,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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