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疙瘩向大树走去,愈近大树,愈小心,没有声息。李立开始慢慢向前走,大家有些好奇而且胆怯,也慢慢向前走。
原来大树很低地斜在那里。细看时,才知道大树被无数藤缠着,藤又被周围树扯住。藤从四面八方绷住大树,抻得有如弓弦,隐隐有铮铮响
拿过去仔细看,说:“有道理。来试试。”李立气砍下去,大家呆呆地看。四把刀轮流换人砍,进度飞快。
到下午时,大树居然被砍进半。李立高兴地说:“们今天把这棵树拿下来,创造个纪录!”大家都很兴奋。自告奋勇,将两把刀带下山去再磨。
下到山底时,远远望见肖疙瘩在菜地里,便对他喊说:“老肖!那棵树今天就能倒呢!”肖疙瘩静静地等走到跟前,没有说话。正要再说,忽然觉出肖疙瘩似在审视样子,于是将兴奋按下去,说:“你不信吗?全亏你方法呢!”肖疙瘩目光散掉,仍不说话,蹲下去弄菜。走回队里,磨刀时,远远见肖疙瘩挑挑菜走过去。
四
快下工时,太阳将落入远山,天仍旧亮,月亮却已从另边升起,极大而且昏黄。队上其他人沿路慢慢走下山去,李立说:“你们先回吧。把这棵树砍倒再回去。”大家眼看大树要倒,都说倒再回,于是仍旧轮流砍。大树干上缺口已经很大而且深,在黄昏中似乎比天色还亮。想不会再要好久就会完工,于是觉出有尿,便离开大家找个方便去处。山上已然十分静寂,而且渐生凉气,迎着昏黄月亮走出十多步远,隐在草里,正在掏,忽然心中紧,定睛望去,草丛另边分明有个矮矮立着人。月亮恰恰压在那人肩上,于是那人便被衬得很暗。镇定下来。边问是哪个,边走过去。
原来是肖疙瘩。
这才觉出,肖疙瘩直在菜地班,没有到山上来过,心中不免有突兀之感。说:“老肖,收工。”肖疙瘩转过头静静地看着,并不说什。背过他,正在撒尿,远远听阵呐喊,知道树要倒,便急忙跳出草丛跑去看。
大家早都闪在边。那大树似蜷起只脚,却还立着,不倒,也无声息。天已暗下来,树枝叶黑成片,呆呆地静着,傻般。正纳闷,就听得啪啪两声,看时,树仍静着。又是三声。又是声,树还静着,只是枝叶有些抖。李立向大树走两步,大家都叫起来,李立便停住。半晌,大树毫无动静,只那巨大缺口像眼白样,似乎是只眼睛在暗中凝视着什。李立动下,又是近前,猛然片断裂声,有如座山在咳嗽。树顶慢慢移动,却觉得天在斜,不觉将腿叉开。树顶越移越快,叶子与细枝开始飘起来,树咳嗽得喘不上气来。天忽然亮。
大家心正随着沉下去,不料切又都悄无声息。树明明倒,却没有巨大声响。大家似在做梦,奇怪极,正纷纷要近前去,便听得背后短短声吼:“嗨!”
大家都回过身来,只见肖疙瘩静静地立着,闹不清是不是他刚才吼声。肖疙瘩见大家停住,便抬起脚迈草过来,不看大家,径直向大树走去。大家都跟上去,肖疙瘩又猛地转回身,竖起只手,大家明白有危险,又都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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