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出未央巷没多久,果不其然,大雨瓢泼而下。
裴宴时不想被淋湿,跑进马路对面家茶馆里。
这茶馆和隔壁制茶作坊同属家,茶品类很多,喝茶可选择精巧器具也多。裴宴时个十岁出头小孩,不懂茶艺,好在这儿也有些点心小吃,裴宴时正巧又饿,他瞅着店员递给自己价目表,点几个最便宜麻团、蛋卷。
这家茶馆座位按茶桌功能分好几个区域,裴宴时坐在其中最简易朴素区域里。他所在位置,正巧处在三方区域个交界地带。
在他左后方,光泽内敛石茶盘与橡胶木嵌入体,低调高级;在他右后方,方乌金石茶盘上,假山流水,烟雾环绕,雅致又富有情调。
春末夏初,他会折几支西府海棠带走,回去做成干花,放在床头小书桌上。
倾盆大雨里,他撑把伞,蹲在未央巷那条贯穿始终沟渠旁,看流水载着落花淌向低处。
冬日大雪,他在厚重雪地里,咯吱咯吱地留下脚印,踩出条回家路,最终只能停在已经换主人旧屋前。
昏黄夜色下,他站在秦炽家门前,仰头望着阁楼窗格,手执枚石子,想掷而情怯。
……
时光往前回溯,倒退到裴宴时人生中稚嫩又晦暗那两年。
家人在大火中丧生,秦炽爸爸为救自己,也命陨火场。他被迫辗转于亲戚之间,最后被吴叔收养。其间,秦炽和他断交,同龄人与他为难。
那段日子里,许是看到各种眼色太多,同情轻视嫌弃,出于本能自保,裴宴时给自己浑身上下裹层刺,别人想要扎他,他会不留情面地扎回去。
所以没什人愿意靠近他。
他没有亲人,没有朋友。除吴叔外,他所拥有,贫瘠到极致。
而裴宴时面前,只张清简梨花木桌,上面摆着只细嘴茶壶、盏宽口茶碗。
他左后方位置男女对坐,女他认识,是秦炽妈妈田梦梨。她背对着自己,裴宴时刚进来时候没注意到,坐下之后,听到她说话声,才认
裴宴时偷偷去过很多次未央巷,但他从没正面和秦炽遇到过。
他向脑瓜灵光,对他而言,避开和秦炽迎面碰上和视线相撞可能,是件很容易事情。
所以,两次撞见田梦梨背后那鲜为人知“恶”,他也很轻巧地,没让对方发现自己。
第次是裴宴时读五年级那会儿,火灾过去堪堪半载,那座被火烧成断壁残垣旧屋还没卖出去。那天是母亲方芳生日,裴宴时放学后,去趟未央巷,在宛若废墟屋子里待很久。
渐渐地,夜幕低垂,夜空还隐隐有电闪雷鸣迹象,个小孩子,到底是有些害怕,和妈妈说生日快乐和再见后,裴宴时起身离开。
他像只落寞小狗,经常凶巴巴地冲着人吠,可更多时候,他都是孤零零徘徊在自己领地里。
他不过十岁出头年纪,没有那强大心脏。孤独到个临界点,他就会极度渴望曾经热闹和簇拥。
簇拥是不指望,但是热闹,貌似并非那难以触及。
而对那时候裴宴时来说,人世间最直观热闹,总是和未央巷有关。
所以在和秦炽断绝往来两年里,他有无数个时刻,悄悄地回去过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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