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满当当坐
大桌人，郭缨子用眼睛扫扫，不多也不少正好十五位。魏主任喜眉笑眼坐在桌尖儿上，袖子撸起来，露出两只“熊腿”。魏主任总说自己
胳膊是熊腿，粗，黑，壮，还多毛，生人看会吃不下饭。不过这个桌子人没人看他眼生。他把两条“熊腿”支到餐桌上，都没人皱下眉头。魏主任说：“今儿来兄弟都是瞧得起
，大家吃啥喝啥，随便点，只要不吃熊鞭，点啥都行！”
有人问不吃熊鞭是什
典故，魏主任假装不好意思说：“这还用问，不就是魏大熊。”
饭菜很丰盛，场面也很热闹。魏主任是个喜欢热闹人，尤其喜欢热闹围着他转，他热闹起来就不讲理。红酒啤酒都上来，可他不让服务员开，在那儿摆着，说是冲开溜儿以后解渴用。不分男女老少，二锅头每人杯。是三两大水杯，看着那叫个眼晕。
苏群小声问：“郭缨子，你咋办？记得你滴酒不沾。”
郭缨子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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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后都要管餐饭，这是惯例。如果参加会有二十人，准备十个人饭就够。大家都是把手，忙。有外商要谈判，或者上级来什检查团，或者跟大领导约好什事，反正都是说得出去理由。那些人都是大局把手，派头与口气都与其他委办局不样，说是跟你请假，其实连点商量余地都没有。说穿，他瞧不上你顿饭。下楼时候有位局长故意说，穷得掉渣儿，他们饭有什好吃。这话恰好传到魏主任耳朵里。魏主任是个口糙人，刚从男厕所出来。他提着裤子紧走两步追到楼梯拐角处，俯着身子朝下骂：“就管不起顿好饭？操性！”上边人笑，下边人也笑。下边人又回敬句，对不上牙儿，这里只得忽略不计。
魏主任是从z.府大院出来，虽然下嫁到“精神文明”这样清水衙门，可骂人资本还有。看不见那些人踪影，魏主任回头喊：“郭缨子，车安排好吗？们去海鲜楼，吃他娘海鲜大餐！”
郭缨子正在办公室收拾文件、笔记本、水杯，那些东西都是魏主任。此刻探出头提醒说：“不是定圆梦大酒店吗？”
魏主任说：“就剩桌人，圆他妈什梦。酒店是死，人是活。们两桌并作桌吃。郭缨子，那里要是有面盆大螃蟹，人照俩让他上！”
郭缨子应。赶紧跑到楼下招呼司机。下到院子里，看见苏群正夹着小包儿往外走。郭缨子紧跑两步追过去，说：“苏主任，您可不能走。”
苏群回头看眼郭缨子，长嘴唇吧嗒，话说得酸溜溜。“你又不想，不走干啥？”
郭缨子清楚自打早晨开会也没来得及跟他打招呼。虽然给苏群倒次水，可因为那时他正在发言，大概也没注意到。散会时候郭缨子还想着得先跟他说句话，可让那些人闹，就把这茬儿忘。
郭缨子急忙拿过来苏群包，顺手扔到身后面包车上。“十年没在起坐，还想跟您喝杯呢。”
苏群也是单位把手。可因为比“精神文明”这样单位更清水衙门，他连个破车也没有——花不起油钱。所以他如果不在这里吃饭，肯定没有正当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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