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引来个工厂买家,但是买家开出价格让他觉得自己二十年辛苦在被赤裸裸羞辱……他说,听着。那是唯次,他真正意义上在对毫无顾忌地表达着什。以至于他说完以后,瞬间不知道该用什样表情面对。
所以他急匆匆地笑笑:“想听听你意见,没有人可以商量。”
先是拼死请三天假,说刚刚在卫生间吐血,可能是急性胃出血得去医院看看。然后们就搭当天航班——除去时间宝贵之外,不想带老熊先生回家去,当时任何个人,只要不瞎,都能看出来和李绡关系已是穷途末路。联系上个曾经相处愉快实习生,他刚好在深圳读研究生,们俩,加上老熊先生那位用十几年财务,三个人没日没夜地过遍所有账本。
就睡在财务室沙发上三天,知道老熊先生没有告诉妈回来。老熊先生恢复习惯性沉默,他紧张地注视着不停问那些老会计各种问题,不停地把些相关人叫进来对话——他从来没有见过这样吧,表情越来越无助,就像是看着个怎也不肯下诊断医生。在那堆经年累月,乱七八糟账本里看见老熊先生二十年,豪爽时候不管不顾买过于贵设备,在年底派出不合理分红,含辛茹苦时候战战兢兢地应付着每笔开支,驳回些金额为100或者200报销申请,哪家银行曾经非常友好危机时分又翻脸无情……很想给小学四年级班主任打个电话,那篇题为《爸爸》作文,现在终于知道该写什。
人困马乏黎明时分,他问:“你怎看呢?”说:“卖吧。”他咬咬嘴唇:“就那个价钱?”把电脑屏幕推给他看:“你可以稍微再还下,不过其实差不多。事实上——”
他在桌面上握紧拳头:“可是,可是他们至少要裁掉半人,有些员工都跟十几年……”静静地看着他:“你相信。就算是这个价钱,有很多人也已经在偷笑。如果现在不卖,明年你会非常非常难——”他安静片刻,笑笑:“行,明白,原来只是以为,日子还长……不过,时代也算是在这边站过,它要过去,也得接受。”可是他骤然又激动起来,他用力地看着脸:“这不是……这不就是……半生蹉跎吗……”他反复重复着这句话,声音渐渐微弱下去,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尾。
他自己开车送去机场。他工厂并不在深圳,所以要抵达机场,需要走好长段郊区公路。天空澄澈,们路几乎无话。后来他突然笑笑,他说:“庾信平生最萧瑟,暮年诗赋动江关——宁愿像他样,最好时候晚点再来……”只好说:“……可是唐朝人活得短。而且,已经长大。”笔直公路边,看见满树张扬木棉花。
回到北京之后自然需要拼命加班用来补上那三天假期。周日时候买几束李绡最喜欢绣球花,放在餐桌上。那天们吃顿非常愉快晚餐,都喝酒,她没什酒量,脸颊很快就扫上层浅浅红晕。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不知道该怎开始,她甚至没有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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