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问得有些奇怪。记得上回在岳阳站上车补票，那位列车长是坐在卧室中给
开票
，并不存在谁去补票问题。想，可能这位女同志只是列车员，并非列车长，身上没带票，所以要去其他地方补。于是把钱交给她：
“请你帮补吧。”
她回来时，把零钱交还给，并且给
个小小号码铁牌子。
“票替你保管。”她说。
知道，软卧和硬卧票在上车后都由列车员保管，快下车时才发回，而那个小铁牌子就是凭证。所以，也不以为意，收好牌子，便靠在窗上欣赏外面风景。
西安火车站购票人龙，永远那
长，永远不会移动样子。现在回想起来，那天下午要离开西安到兰州去，上午才去买票，而且还想买软卧票，真是天真得很。毕竟，在资本主义社会养成些习惯，还没有完全改过来。当时，乘坐国内火车经验还浅，而且前几次买票都还顺利，便以为软卧车没什人坐，不必急着去买票。
清早走进西安火车站售票厅，才发现人龙很长，而且也见不到任何出售软卧票窗口，但还是不以为意。前晚，已翻查那本旅行“圣经”《全国铁路列车时刻表》，知道第二天下午2点40分，会有列275次火车，从西安始发，开往青海西宁。正好可以乘坐这班车到兰州去。
想起可以先上车后补票这回事，于是先买张硬座车票。然后，把行李寄存，便到西北大学历史系去，拜访两位研究唐史同行专家，又到英文系去找位研究庞德教授。中午吃过饭后，才回到火车站，准备告别西安。
走上第五站台，那列275次车早停在那里等待。找到软卧车厢，问那位站在车门前女列车员：
庆幸自己又次享受到软卧舒适。还以为，这可能是因为在那年九月初，火车票价上涨倍以上，没人乘搭软卧。万万没想到，这几乎是此行最后次软卧。这以后，逐渐发现软卧许多“奥秘”，而随着这些新发现，软卧也从此离越来越远。
整个下午，火车沿着渭河南岸行驶，横切过关中大平原。傍晚到宝鸡附近，才开始出现条条光秃秃黄土台塬。有人形容这些台塬和台塬上密密麻麻窑洞，像人造玩具，不很真实。片远古泥黄色，干巴巴，好像整个世纪没有下过雨。
晚上10点左右，到天水，才有两个人拉开那间卧室门走进来。他们也是先上车后补票。提着大包小包，好像个体户，出门办完货回家样子，也不多说话，把东西摆好便倒头睡。
深夜中乘火车穿过中国大地，有点兴奋又有点伤愁。伤愁恐怕是因为独自旅行，奔驰在这片辽远美好土地上，没有人可以分享其中欢乐。这样心情最好喝酒。
“请问可不可以补张软卧票？”
这位女同志，长得很文静，清清瘦瘦，年纪有三十多岁。她听，也不答话，只是嘟嘟小嘴，把头微微倾，示意上车。有些神秘。
火车准时开。这节软卧车厢，没有几个乘客。那间卧室只有人。
过会儿，清秀女列车员走进来问：
“你自己去补票，还是要帮你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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