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让这多人守着他,是怕他轻生吧。
卫衍苦笑声。
“私纵幽王余孽,意同谋逆”,这是要诛九族罪名。如果能够以死明志话,他当然不吝于自己性命。不过以眼前境况,怕就怕他死,也逃脱不“畏罪自尽”污名,事情已经到这个地步,他又怎敢轻生?
只是不知道过堂审问后,他认罪伏法,太后肯不肯放过他家人?还是说,太后原本就是打算要将他及卫家起置于死地,他认与不认,其实结果都是样?
卫衍睁着眼睛,夜无眠。
卫衍抱着膝盖坐在榻上,木然地注视着殿内众人忙碌身影。
刚才他片茫然,并没有注意到被带到什地方,现在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这里不是皇帝常住东暖阁,大概是寝宫中某间偏殿。
“侯爷,夜深,早点安歇吧。”高庸去皇帝那里回完话转回来,见他还是保持着原来姿势没有动弹,悄声叹口气,上前去替他脱衣服,将他塞入被中,小心压好被角,“老奴就在这里守着,有什需要,侯爷尽管吩咐。”
卫衍点点头,没有出声,只是慢慢地将脑袋埋入被中。
榻上被褥是往常惯用柔软暖和,殿内也早就安置好火盆,可是他还是觉得很冷很冷,无法抑制地将身体蜷缩成团。
与此同时,昭仁殿中烛火也是夜未熄。
景帝为帮卫衍脱罪,试图抹煞对他不利证据,仔细筹划下来,才知道这件事很有难度。
要坐实对卫衍指控需要证明两点。是卫衍确实私纵那名叫绿珠女子,二是那名叫绿珠女子确是幽王余孽,两者皆能被证明,才能以此罪名入罪,偏偏这两点,他们都能提供人证物证。
物证有二:是当年卫衍在幽州赎人时亲手签押留下手迹,二是幽王同党花名册,那名叫绿珠女子赫然在册。至于人证,则不计其数,当日与卫衍同去幽州监刑*员,幽州掌管刑名*员,荆州与幽王余孽有过接触百姓,都可以被找来作为人证。
景帝在看到奏折上罗列出来证据以及物证誊本时,心里就很清楚,根本不需要过堂讯问,光凭这些证据就足够定罪。如果卫衍敢辩驳,他当日是奉太后懿旨行事,不过是罪上加罪,让他死得更惨而已
他不明白,真不明白,为什太后要在多年前,就用心险恶地设下这陷阱?为什皇帝不肯相信他话?
他到底做错什,需要太后如此大费周章地对付他?这些年来,他自问行事仰无愧于天,俯无怍于地,唯错事或许就是和皇帝关系,但是太后难道不明白,在这件事上,从来就由不得他。
这事,皇帝想要,哪里容得他说不,除非他去死,但是这件事明明是皇帝错,他什都没做错,为什要去自断?更何况就算他想去死,皇帝也容不得他去寻死。
难道说他当年怕祸及家人,苟且着活下来就是他错?难道仅仅是因为君王失德,便是臣子错,所以他在多年后,依然要为这个错误付出祸及家人代价?
卫衍脑中纷纷扰扰,无数个念头在里面打转,却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也不知道过多久,等到他终于稍微平静点,才发现殿内除他之外,还有好几个人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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