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去糟乱头发,理个清爽平头,洗去满身煤渣,换上干净新衣服,江韶年把自己打扮得体面整洁,在许家众人愕然目光中,他做出个决定和举动。
翻过五月巷66号墙头。
他走进焕然新屋子,房中家具考究,姑母屋子大约已经被江韶矽改为书房,里面挂着字画,到处摆放着他称之为破烂,而江韶矽却称之为古玩玩意儿。是他弟弟风格。他又推开他们住过那间屋子,已经不是他记忆里模样,床边铺着地毯,立着只精致台灯,角落里竖着座挂钟,钟摆晃动,整点,发出声低沉叹息似声响。
这狭小房间里,江韶年轻易捕捉到墙角里摆着只簇新木盆,他走过去,木盆中似有水迹,他记忆如同泉涌,倒退着坐回床边,床板吱嘎响,他惊然低头,掀开层层床铺,望着灰旧单薄木板床,江韶年眼眶微微湿润。
兜兜转转这多年,他们回到最初原点。
弟板着张小脸跟他冷战。他忽然摇头笑笑,心道,那小,你这傻瓜就学会吃醋。
那院子里点滴把他回忆像火车过境般迅速在大脑里碾压遍,他怀念,感慨,而痛苦,他头脑晕,险些后仰过去,扶墙站定,他从砖块上跳下来,这时,许小宝噌下跳进他怀中,而后稳稳落地,拽着他就跑:“阔少爷刚才在房里看见!快跑!要是他见又翻他家墙头,告诉妈,是要挨打!”
许小宝连推带搡把江韶年往自家院子里推,哪知隔壁门已经开,他在许家门板后静静听着,那位宋先生声音清澈而淡然温和:“小宝,要吃糖。”
许小宝吓得缩回脑袋,边回应边关上自家大门:“不吃不吃!妈说,不让拿你们家东西!”
江韶年生命中最熟悉声音,就是来自于他弟弟,方才那位宋先生简简单单句话,使他呆立当场,待到他回过神来,猛然拉开大门,门外已经没有人。他疯疯癫癫攀上66号墙头,只见那扇雕花木门缓缓合严,宋先生暗淡影子闪而过。
江韶矽在很老很老时候依然记得,他刚满二十岁那年,在个秋末冬初起风夜晚,推
江韶年心跳如鼓,他滑落下来,靠在墙壁上微微喘息,心情许久不能平复,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幻觉。
翌日,江韶年送完煤,早早守在五月巷巷口,他昨日特意问过许家人,这位宋先生平日里从不在家吃饭,早中晚三餐下馆子,这会儿上宋先生就要出门吃晚饭。
傍晚风大,江韶矽裹着风衣,身形有些萧瑟,近来巷子里孩子常常在喊个名字,温四。他从没有认真打量过这个人,只是有时出门会在邻居家院子门口匆匆瞥上眼,瘦高,结实,头发蓬乱,且肮脏。这就是江韶矽对温四印象。他对邻居友好,却不刻意结交,保持着距离,谁也不干涉谁生活,他生活对邻居来讲是团谜,反之亦然。
抬手招来辆黄包车,他习以为常坐上去,神情淡然和车夫交谈,对四周环境熟视无睹。
江韶年躲在街口柱子后面,浑身战栗发抖,他甚至连拳头都握不紧,他弟弟,他爱那个人,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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