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全炁父母苛刻,余有年父母也可以算得上“苛刻”。余有年记得小时候第颗糖是余添和何文教他骗回来。四岁余有年被父母故意留头长发,雌雄莫辨,正是馋零食年纪,看见小区里个小女孩有糖吃便问何文要糖。
何文指著女孩说:“她有,你找她要去。”
余添抱起余有年循循恶诱:“你去跟她说,你有个洋娃娃,要用洋娃娃跟她换颗糖。可是你娃娃在家,让她先给你糖你再回家给她拿娃娃。”
余有年勾住自己长头发在手里把玩着:“没有洋娃娃啊。”
别说洋娃娃,余有年连个可以上学用书包都没有,不是因为没钱买,而是因为他根本没上幼稚园。
脚打滑,鞋子脱落掉到河里。娃子赶紧把柴枝往地上放,跳到河里捡鞋子。拍摄时应该是十分严寒天气,河水靠近岸部分结层薄冰。娃子边下水捡鞋子边哈气,呼出来白烟把整张小脸都模糊。
余有年找花絮来看。点开就是年幼全炁那惊人哭声,吓得他立刻摁掉手机怕吵到同房人。余有年下床找到耳机插好才小心翼翼播放视频。全炁哭声贯穿整个河岸,滚烫眼泪没会儿就凉,和两条大鼻涕起冻冰在脸上。纵使全炁哭到脸蛋都红,旁边男女仍冷静地为他分析演技上问题,像是柴枝要怎放到地上,找到鞋子后要怎穿上。男人与女人分别贡献自己好看五官给全炁。
余有年明白,这两人就是压榨童工全炁父母,全仲焉和王奇。
“听明白吗全炁?”王奇问。
“条过好吗?水太冰,呆太久会生病。”全仲焉说。
何文有着好看五官但表情骇人,她打开那张仿佛能飞出蛾子嘴巴:“你表妹不是有个嘛,她这周末来玩。”
后来余有年在小学里才学会“拆东墙补西墙”这个短语。他第颗糖就是这来。他得感谢余添和何文没让他小时候因为吃糖过多而蛀牙,并且传授“十八般武艺”给他。父母对他苛刻,主要体现在如果他没骗到好心人捐献,或是偷到旅客昂贵饰品,那他就得听
全炁打着哭嗝点头。
下秒全王二人向导演确认演员已准备妥当。全炁抬手用破旧棉袄擦干脸上鼻涕和泪水,抱起放在地上柴堆。
导演声“Action”,全炁立刻止住哭嗝,按照父母教导跳进水里找鞋子。那双小短腿泡在飘着浮冰,没过膝盖水里有好几分钟,找鞋时摔跤,上水时又摔跤。穿上湿鞋子直往前走,导演不喊停他便不停下来,就像个真正在农村里吃惯苦孩子。
导演喊停,全炁忘扔掉手上赘物,抱着堆硌手枝枝条条就开哭。王奇冲上前脱掉他湿裤子和鞋子,拿厚重毛毯裹住他。全仲焉早生好火堆,接过全炁往火堆上凑,把瓶热好牛奶塞到孩子手里。
余有年关掉视频脑子仍嗡嗡作响,全是全炁宏亮哭声。明天没有戏,余有年又找全炁其它作品花絮来看,即使都是文艺片,磕磕碰碰情况仍然会发生。全仲焉和王奇似乎只陪伴全炁到中学,便没再在片场出现过。没有父母陪伴与监督,全炁也没有对工作有半分松懈,反而更加严以律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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