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争天下时期与他作对,明里暗里恶心他世家大族各个闭门谢客,楚明瑱表面淡然,实则厌恶不屑。
燕知微太阳穴突突直跳,“陛下,您好不容易树立起来明君形象,还要不要?”
他急得跳脚,楚明瑱却不以为然。
“若不是知微拦着,两年前,朕入长安时,朝堂就该空半。”
楚明瑱右手负在身后,仪态高标轩举,语气温和淡然:“莫说是朕那些扶不上墙兄弟,这长安世家,恐怕也不剩几姓。”
谁也不知道,他背在身后指尖微微抽下,好似在忍着杀欲。
燕知微原本抱着浸透龙涎香貂裘不撒手,听他呼唤,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穿靴,整理凌乱衣衫,走到他身侧。
楚明瑱想出是出,他是君王,有这个权力。
燕知微却要守规矩,他十分懂道理地回避展开奏折,伸手捏捏君王衣袂,又缩回去,道:“陛下,叫?”
他在楚明瑱面前,有时候记不得自称臣,反正陛下也从不纠正。
楚明瑱注意到他这点小动作,也大致猜出他心思。
在朝堂混迹已久燕相看来,猜测圣心是件稳赔不赚生意。
猜中,陛下警惕,没有他好果子吃;猜不中,又显得揣着明白装糊涂,愚弄陛下,也不讨好。
燕知微也不和心思幽微莫测陛下顶着。
他坐起身来,边捋着两鬓垂下墨发,边回避不答,轻声道:“知微不明白。”
楚明瑱孤身肃立时,是幽静沉黯渊;他身明黄龙袍,在龙椅上俯瞰时,又是威严莫测天。
“不可。”燕知微见他又提起这筹,连忙扑上去,拉住他袖子。
“痛只是时,反,镇压下去就行。”楚明瑱低头看他,淡淡笑道,“省留着疮口不割,流脓。”
“陛下不可。”燕知微小心地扯扯他衣袖,“您那时根基未稳,动不得。”
他知晓,楚明瑱本性若是不够凶残,决断不够冰冷,根本没法赢下这偌大天下。
当年,楚明瑱骑马带兵行过长安东市,满街百姓欢呼,迎明主燕王入京,结束乱世。
他伸出戴着白玉扳指手指,扳过他脸,四目相对。
见他视线闪躲,楚明瑱沉眸,有些不高兴,道:“知微,和朕表演场琴瑟和鸣,举案齐眉,就这让你别扭?”
燕知微转过脸:“没有,陛下多心。”
说罢,他忍又忍,咬着唇,小声道:“这哪里是什‘举案齐眉’啊……”
他语气古怪:“燕知微‘已死’,被骂‘燕贵妃’知名不具,倒是无妨。可是您先抱着贵妃大摇大摆地上君王仪仗,再传出在御书房宠幸后妃‘光辉事迹’,最后还因为‘冲撞贵妃’罪名,贬礼部尚书,那可是尚书!正三品!”
燕知微瞧向御书房灯烛下君王,见他轮廓修匀,眉眼寒冽如霜,风姿冰冷,是令人倾慕俊美。
这让他多少有些恍惚,错以为这光亮温暖御书房,是那寒雪中燕王府书房;
如今心思难测皇帝,还是待他温柔体贴,翩翩君子风度燕王殿下。
他从奏折堆上捡起本,随手翻翻,又撂回去。“知微,过来下。”
唤他时,楚明瑱那股冷冽之意明显地消融,语气温柔和缓,又有几分昔年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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