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瑱顿顿。虽然他答应燕知微有问必答。但是这件事,却无端让他回避。
他支颐,偏过头去,轻描淡写:“……不是什大事,说出来,怕是显得朕有些矫情,平白惹人取笑。”
“知微又不会笑陛下。”燕知微睁大眼睛,“臣怎敢笑您啊!”
“……”
“这段记忆很特殊,您不愿意与知微共享吗?”
“北地结冰江面,宽敞又结实,甚至可以跑马,不知道这御花园冰怎样……”
“知微,这冰不知厚薄,水又很深,上来。”
不料,楚明瑱见他踏上冰层,竟然出声制止,隐隐有些严厉。
燕知微奇道:“问宫女,只要站直,身材正常成年男子,头颈都能露出水面,哪里算深?”
燕知微说罢,拎起紫袍下摆,轻盈地踏上冰面。
因为有宫人打理,御花园还维持着楚明瑱离去时那般。
时间最是珍贵,在人身上留下走过烙印。但是,倘若其人没有丝毫长进,除却岁月痕迹,时间并不带来任何东西,反而会带走他们性命。
时间对于树木意义,远没有对人那大。
七年前,楚明瑱曾倚着棵碗口粗树,感叹自己势单力薄,飘零无助。
如今景明帝携美人路过时,早就意气风发,不同当年。这棵树,却迟迟瞧不出太明显改变。
燕知微可没那容易糊弄。他眼睛明亮而尖锐,足以剖开君王藏匿无限心事。
楚明瑱看向他,又停顿片刻,道:“……也不是什重要记忆。只是,有些难以启齿而已。”
“宫廷里,磋磨人,却不教他死手段有很多。溺水就是其中之。把人头按在水里,数十秒后拽出来,保他不死。然后,不等他气息喘匀,就再摁进池塘里,如此反复,窒息,呛水,却又不死,足以把人折磨到精神浑噩,却不留外伤,对外说句落水,便罢。”
楚明瑱眼神轻轻掠过那片池塘,好似还能想起那天阴云。
那些青苔遍布,教少年他无
他先是小心试探,后来有底,还跺跺脚,道:“陛下放心,大雪下那久,这水面,都冻结实,臣掉不下去。”
楚明瑱沉默片刻,才道:“竟是如此……”
他对旧日宫廷认知,都是来源于当年孱弱无依七皇子。
或许是少年时对至高权力仰望太过刻骨铭心,他即使以帝王之尊重临禁宫,成为此地主人,依旧没有调试过来。
燕知微敏锐地察觉到他失落,微微仰头,看向坐在池边亭台,面露寂寥之色帝王,道:“难道陛下有什不好回忆?”
帝王携贵妃游园,自然提前知会御膳房准备。不多时,宫人鱼贯而入,将温好美酒、时令小菜甚至涮肉铜锅端入观景亭桌上。
北地寒冷,少蔬果,多蓄养牛羊。用炉芯烧炭铜锅烧开清水,再涮着切成薄片牛羊肉,蘸着各色酱料入口,就是道最适合重温旧梦美食。
楚明瑱坐在亭子里,斜倚凭栏,可以览御花园景致。
亭下有池塘,名“观鱼池”,现在是冬日,还结着厚厚层冰。倘若是夏季,先帝时期精心栽培荷花就会盛放,浅粉、珠白、深粉,蔚然片,煞是好看。
燕知微入宫以来,还没怎游过园,此时试试冰层厚度,就来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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