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王仪仗行在寂静宫道上,燕知微在陛下身侧蹭坐,不知怎有些介意,挪开点位置。
他闻闻自己袖子,怏怏不乐:“陛下,知微觉得,今天炭火和羊膻味还是没散,还动身热汗……不行,得回宫沐浴更衣,您在承明殿停下……”
“承明殿里没有地方沐浴更衣。”楚明瑱凑近他身侧,撩起他缕轻嗅,只觉有股清幽熏衣香气。
他握着燕知微腕子,揶揄:“没有什味道,爱妃多虑。”
燕知微咬着下唇,他不甘心:“怎连沐浴更衣地方也没有,臣第天入宫时候,明明是有……”
“不饿,看知微用膳,朕开心。”楚明瑱慢条斯理地给他剥松子仁。
见燕知微停著,似乎有些坐立不安,他就捻几颗剥好,投喂给他,“吃累,就先歇歇。”
燕知微下意识启唇,把甜香松子抿入口中。他吃正开心,又见楚明瑱漆眸带笑,瞧着他。
他似乎还是过去燕王殿下,揉揉他长发,“知微真是只小鸟,喂什都吃,好养活。”
燕知微咽下松子,占便宜,却还卖乖:“陛下喂臣,臣当然得吃。”
楚明瑱当然不会治他罪。
燕知微恶作剧完,还径直坐下,掩袖连饮三杯佳酿,饮颊边绯红泛热。他先看看楚明瑱,再看冒热气铜锅,眼底殷切都要溢出来。
“朕还能限着你?吃吧。”楚明瑱见燕知微不动筷子,是见他不发话,臣子坚持不能动。
君王无奈,夹筷子羊肉,涮熟后夹到燕知微碟里。见他家小燕很不文臣地捋起袖,也不推拒,蘸着各色酱料,把烫熟羊肉囫囵吃。
“陛下怎不用,是不合口味?”燕知微今天在六宫遛弯爬墙,又在御花园舞剑,早就饿。
楚明瑱正襟危坐,面不改色:“撤。知微在紫宸殿起居也样,不缺你什,有朕份,就有你份。”
帝王之宠,就是步步封死他退路,让他沉沦。
燕知微攥着衣袂,心想:楚明瑱正在用潜移默化宠爱,软化他骨骼,消磨他斗志,从而折断他翅膀,让他再也飞不走。
他本该警惕这切。
但是,当见到与他七年相伴楚明瑱看着他,露出孤寂神情,他心里就阵酸楚,禁不住地去心疼他
“哦,那好吃吗?”楚明瑱转转调羹,喂他勺桂花酒酿甜汤。
“……好吃。”
燕知微被君王投喂半天,终于想起贵妃工作,忙不迭殷勤侍膳。
结果楚明瑱矜持地用几筷子羊肉,饮两杯酒,就停箸。
天色有些阴,大抵是又要下雪。御花园离紫宸殿颇有距离,待这亭中顿锅子吃完,仪仗也等在御花园外。
待到他用优雅但不失风卷残云姿态扫完三盘后,才意识到陛下面前分毫未动,尽给他涮菜分肉。
照理说,贵妃应当是伺候君王用膳,哪有被君王伺候。
燕知微刚吃个半饱,有点不甘心地放下筷子,重新端起矜持,心想:胃口太好,这是不是不像个后妃?合格妃子应该怎做来着?
他聪明脑子提醒自己:以前在燕王府,燕王殿下给他布菜,他照吃不误,那时同甘苦,确实不讲究。
如今,殿下成陛下,切旧日习惯,都得先过下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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