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明瑱见他迟疑,以为他是担忧即将到来风雨。他道:“世人皆把美貌妃子当做盛世象征,津津乐道宫闱秘史。在灾难来临时,又把妃子当做祸国妖姬。褒姒、杨贵妃、冯小怜……不外如是。”
“明明是君王荒唐昏庸,后人却皆罪于宠妃,言必提及,‘都是君王为妖姬所惑’,非王之过。”
“这如何不是王之过?”楚明瑱说是典故,却直视着燕知微。
燕知微看向他,听他淙淙如流水温柔声线,好似置身云端。
“史家不言圣人错处。”燕知微视线与他相触,又别开,道。
楚明瑱凝视他片刻,见燕知微端然坐着,身姿亭亭,如同梅花新雪。多像是盛世裱花,皇权装点。
但他明白,燕知微绝非只供观赏美丽瓷器。深藏冰面之下,他善谋,多智近妖。
当年征战时,楚明瑱不知前路时,也总得向燕知微求计,听他谋划安排,才能找到方向。
燕知微神色晃,他担心事情有很多。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官,佞臣,这几个向来是史书最大背锅侠,燕知微显然就当这名“祸水”。
新出炉祸水燕相无语凝噎片刻,委婉道:“陛下,长沙王如此天真行径……”
“他若真是清君侧,怎不调禁军来行宫围困朕,与朕短兵相接?弟不言兄之过,臣不言君之罪,所以,就针对朕爱妃?”
楚明瑱手指滑过那狗屁不通檄文,冷笑声道:“如此兄弟,不见半分本事,尽是会为龌龊反心找借口,不要算。”
“这可不是夺嫡之时,陛下如今已为帝王,弑帝是大罪,绝不可能弥补,长沙王若想成大事,绝不敢动此心思。”
“史家不言圣人错处,所以没人敢骂句,那皇帝委实荒唐,才有山河沦丧。他们甚至还将心中所爱交出,
燕知微做过旁人眼中佞臣,做过祸乱朝纲妖妃,他当真能平安落地吗?
还是说,在某年某月太平无事时,楚明瑱不再需要锋利剑,他会作为君王污点被抹去?
以他性命,全君英明。这是最快方式。
倘若有这天,燕知微接受,却不想这快。
他还没有尝够圣宠,就算会溺死,长醉不复醒也好,他想在楚明瑱怀中多待阵。
燕知微视线有些漂浮,看向马车上烛灯微光,轻声道,“臣是软柿子,好捏。若是他赢,恐怕会要陛下交出臣,以杀妖妃代替弑帝,全这檄文中借口,再请陛下退位……”
他其实并不担心,楚明瑱为引出乱党,缜密安排许久,布下天罗地网。想要翻这个盘,长沙王少说得有十万军。
对方仓促起事,孤注掷,每步都在君王安排之内。他们连家丁都用上,哪来十万军?
心存侥幸,想以小博大钻空子,也得看有没有这个本事。
“知微,朕不会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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