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扑哧声笑,说,你老师是总理吗?
但看得出,戴维心情愉快,端着饭坐在林幸哲对面。林幸哲把只小笼包塞嘴里,边嚼边说,意思是不有教工食堂吗?戴维说,入学教育这个月,不止班主任,院系领导,都在学生食堂就餐。戴维指指餐厅角,说,喏,看到没有?院长和书记都在那边。们朝他指方向看去,看到个方圆脸穿着T恤人,和个长脸穿着衬衣人端着饭正在找座位。认出长脸人,是那天开会时讲话那位,想必就是书记。戴维喝口粥,说,大家可要注意呀,光盘行动,看见没?说着朝旁边墙上张贴宣传画说,谁知盘中餐
过气,但没有人看,也没有人怀疑,真好。
解散后,还是独自去食堂,感觉他们(这样粗野地对待陈浩南,定也会让别人对反感)还没有真正原谅。
来得太早,食堂还没有开门,趴在玻璃门上,看到橱窗后面开放操作间里,师傅们在锅边翻炒,在从蒸箱里往外端馒头和米饭笼屉,在盆盆地往外端菜。那个在们就餐时站在橱窗外给们舀免费绿豆汤师傅,用平板车,推着两大桶绿豆汤(今天也应该是绿豆汤吧)从后厨通向餐厅门里走出来,腰里系着长长白围裙,平板车扶手上,挂着两把巨大勺子——他们,才是饲养员——突然想起小时候母亲看着和姐姐、父亲狼吞虎咽地用餐时,常笑着说自己是个饲养员情形来。当发现泪水隔着玻璃流淌成河,愤恨地离开玻璃,转身,却看到身后几条小路上,身着迷彩服新生呼啦呼啦拥来,这才注意到餐厅门不是锁着,赶紧推开门,跑到门边洗手池前洗把脸,随着人流往前走,混进窗口前已经长长队伍中。
打好饭,坐到们班用餐区域。们班人,自动分成两伙:他们伙,伙。坐在班级区域最边上。看着他们把饭放在桌上,齐刷刷地只手抓下头顶帽子,屁股刚沾到凳面,另只手用汤匙拨饭已经朝凑过去嘴边滑。即使是现在,仍然从心里羡慕他们:浑身有使不完劲儿,永远生机勃勃,似乎能在生活每条细微褶皱里,体会到无穷乐趣,摄取无限力量。
为什就不行?
看到戴维打个鸡蛋、个馅饼、碗粥端着走过来,赶紧低下头,装作没看见。另头,421林幸哲站起来,惊喜地喊,老师这平易近人!说着往旁边挪个座位,把原本中间位置空出来。
他像个大人。心里想,溜须拍马,溜光水滑。
现在明白,当时,之所以在内心里对林幸哲这样人拒斥,是因为自己不具备这种能力;之所以不具备这种能力,不是心眼不够多,不是不够世故,是不会表达内心欢喜;之所以不会表达,不是心里没有足够友好,而是美好切,被挫折,被屈辱,被恨覆盖得严丝合缝,太弱小,没有能力剥开这层茧子,把真实自己袒露在阳光之下。
当时,还以为,这是种审慎和成熟。
也许,直到现在,父亲也没有意识到对“宣判”是种戕害。在他,也许是另种关爱,是激将法,是恨铁不成钢。
请关闭浏览器阅读模式后查看本章节,否则可能部分章节内容会丢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