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没有——母亲——怎会——
非常理解你是怎想。姚曼老师走回到对面坐下,往前探着身,说,但,怎说呢,婚姻,从某个角度讲,本来就是件很不人道,甚至是残酷事——你想想吧,什东西没有期限?没有保质期?可是婚姻就没有。世间切,时间长,都会有变化,会生出这样那样问题,婚姻这件事,既然是人不是神在执行,谁能保证不出任何问题呢?你每天从宿舍到教室,是不是有时候路上也免不打个拐,转个圈儿,甚至还有忘取东西不得不返回去时候?如果每个人,出问题不是想着去解决
而从没想过,人间,换新颜;从没想过,考上大学要做什;从没想过,姐姐为什在生小孩时,那想。
全错?
坐,坐。
姚曼老师把椅子扶起来,在肩膀上拍下,很轻,却不由自主地坐下来,靠在椅背上。
你还恨你父亲吗?姚曼老师问。
科,对你已经不是什难事。只是——
——只是,姚曼老师低头想半天,说,只是们,不止们,可以说教育目,不是让学生掌握哪门高超技艺,不是考上某所大学,不是成为某个领域佼佼者,而是们努力让孩子们先是成为个人,个有血有肉、有情有义人,个——完整人。人是靠爱活着,不会有哪个人揣着恨当宝贝过辈子。
姚曼老师越说越激动,出口每个字,都像载着千钧重量,最后“人”字出口,姚曼老师退后两步倚在桌子上,松口气。
走岔路?
难道没日没夜拼命地学习错?难道想考上大学,逃脱“只能做个工人”命运错?难道这样做就远离个“完整人”?
想想,摇摇头,又点点头。个人,真有看不清自己内心时候。
恨,是源自于爱。姚曼老师弯下腰,郑重地看着说。
当然,这样事,想三年两年就在心里过去,很难。你母亲离开,你父亲当然脱不干系,但是全然推在你父亲头上,也不公平。说到底,每个人,还是要对自己负责。
对自己负责,喃喃地重复好几遍姚曼老师话。
那时候,母亲离开,离开这个世界,八年。八年来,这是第次有人主动和谈起母亲。
那刻,定紧张极。那刻,人生审判官,由父亲,变成姚曼老师。
她个头那矮,到肩头。她头顶有稀疏白头发,在灯光下泛着刺眼银光。
感觉被紧握在手心里瓢虫在强劲地转身、蹬腿,想,只要继续用力,它很快就会窒息在手心里,至死,它都不会明白它是死于个少年极度紧张,甚至是恐惧。还有困窘,是种赤身裸体站在山顶困窘,无论风从哪个方向吹来,都瑟瑟发抖。
时间停滞,在静止时光里,迅速回望从入校以来切。帧帧图像,句句话,件件事,每个白天和黑夜,每声笑和每滴泪,老师们,同学们,父母,姐姐,自己——应在尽在,回光返照。
眼前浮起母亲在太平间里浅灰色脸庞,耳朵里重新响起婴儿落草时啼哭,母亲已去,而姐姐女儿,外甥女,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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