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选块阴凉地,坐在花坛沿上,听着屋里吱吱嘎嘎打印声,听着树上蝉鸣,听着轻风穿过枝叶,想着姐姐刚生产完沾满汗水泪水脸,想着父亲躺在病床上支不起床被子身子,想着那小孩儿、弟弟,最后面时头上粘着胶皮管子、凹下去腮和鼓突眼珠,想着大姨拉着手说,孩子,有大姨口吃,就饿不着你们——
想着姐姐姐夫每个月还着房贷,但为花钱时眼都不眨地坚定和暖和,又突然想起他们每月都还七千多房贷,哪有那多钱给零花、买衣裳、交补课费呢?
是父亲钱。
姐夫拒绝父亲对他们购房资助,但也许不会拒绝父亲让他们代为照顾他小儿子、他们弟弟呀。
好像明白什,又好像并不明白。夏季过午太阳透过枝叶筛下地明明暗暗孔隙,像眼睛,像个个管孔,像大滴血或泪,像燃烧着炭火,又像小时候看到母亲紫红色秋裤上破洞——
趴在床上刷题,没人理。
于是,又大声重复遍。说,嘿,你们知道不,戴维和姚曼事儿,有门儿!
还是没人说话,看着低下头,看书还在看书,像大虾还是像大虾,织围巾从床架上吊线袋里抽出大段毛线,刷题甚至放个屁。
神经——
汗珠滚滚兴奋,被这不急不缓冷水,慢慢浇透。
站起来走几步,推开世赛中心门,感觉被抽浑身筋骨,疲惫不堪,沮丧而悲伤。
那天整个下午,们都没怎说话,到下课点,都知道戴维有事,就自觉地按点到餐厅。躺上靠墙连椅,感觉累得身子往硬邦邦金属椅面里陷,躺下没多久,血液还没有按照重力原理从全身往大脑里倒灌,戴维就像从地底下钻出来样站到连椅跟前,说,晚上再睡吧,跟起去吃饭吧,人很多,得多拿点酒,自己搬不过来。
已经习惯戴维对人好方式,就站起来跟着他去。
们人箱啤酒从三楼搬到楼下,又搬到酒店二楼,饭后搬着几乎没动开两只箱子送到三楼上。奶奶对亲热得很,说很久也没来,给倒水,切西瓜,说明天是周末,让来吃饭。戴维抢在头里说,不行啦,你不知道啊,他现在忙得很,要
冷血!
抓起窗台上泡面缸子,喝口凉水,朝门口走,还没走出门去,听到身后有人朗声说,不是有门儿,这就成。
是那个剪脚指甲,转过身,看到他吹吹指甲刀上沾着碎指甲,抬起眼皮瞅眼,说,大忙人儿,们直关注着。
接着,刷题,织围巾,看书,低着头,鼻子里都好像接连发出“哼哼”声音。在门口站会儿,有点尴尬,但又想听他们多说几句,等许久,没人再吭声,只好转身下楼往世赛中心走去。
路上,小风飕飕地吹着裸露在外胳膊,脚踝和头脸,肚腹里孕育好久秘密,像是闹场大腹泻般咣咣当当。有点委屈,又有点懊恼,许久和不久前戴维再催去陪姐姐分娩、姚曼老师和深夜长谈、与父亲决裂与见面,桩桩件件浮上心头,是,姚曼老师说得对:人是靠爱活着,不会揣着恨过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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