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错!
您老身份证拿出来瞧瞧。
身份证在家里呢,离得不远,就是隔壁那栋楼,年纪大,犯糊涂。对不住哪。
肩膀上手松松。
那下次不能再走错门。
看看他,也感应到老人向他发射出来信任和祈求。他们虽然没打过交道,但打过好几次照面。老赵确定他是邱警官,但似乎又有哪里不同。邱警官顿顿,又对老赵看三四眼。老赵看上去不像个坏人。他七十开外,身材高大,上身穿件李宁牌运动衫,脚上穿双耐克运动鞋,平头,鬓角修得整齐,脸上也有些肉,不像不体面人,邱警官有心放他马,诱导他说,你是不是认错门。
儿子,他想,儿子,昨天还对嘘寒问暖儿子,转脸不认人儿子。他嘀咕着。警察话他听不进去。他只盯着他儿子,死死地盯着,想盯出个子丑寅卯来。他眉毛鼻子眼睛哪样不是遗传自。可是那小子端着那个架势,好像他不是从他妈肚子里出来,而是从天上掉下来。老赵当时就感觉到有什东西渗入到空气,从空气又渗入到他鼻腔,最后渗入到他心脏。他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
他盯着儿子说,你照照镜子。他嘴张开,可是发不出声,他扯扯脖子,仍然发不出声。
中邪,他想。
赵光军看看手机,上班时间已经到,他明显不耐烦起来。他不耐烦地将眉毛向上挑。他假装不耐烦时候眉毛挑不上去。
他儿子站在门口,对警察道谢,随手关上门。
怎变成这样?他喃喃地说。感情受到创伤,人反而变得冷峻。现在,他又能发声。
他带着心凉不如说惊诧表情就那盯着,警察架着他胳膊,他顺从地往楼梯口走,直把他带到小区门口,扯他手放松。他站在路牙边。好像面对接下来切都心里有数似坦然接受,其实他慌得很,心直怦怦跳,这会儿额头开始冒汗。
目睹警察上警车,车子掉个头开走,他动不动,凝神静气,好像点燃爆竹之后等待火花冲天神色,可是等会儿,辆接辆汽车从他身边驶过,穿黄马甲清洁工在扫地,扬地灰尘慢慢地扭摆,又悄悄地落地,就像什坏事也没有发生过,就像什坏事也不会发生样。
他脸上保持着种黑白不清迷惑。定是做梦。他之前做过类似梦。死去多年亲人再度站在他面前,比他还要年轻样子;蝗虫飞进厨房,鹅在天上飞翔。
老人家,走吧。他到底按捺住自己被打扰火气,简洁地催促。
儿子声音熟悉中透着严厉,听起来像刀子砍在瓷砖上,发出刺激耳膜推撞声。
他听到警察在请示上司,对讲机里声音泄出来,叫他先把人带到局子里问清楚再处理。
他再迟钝也嗅到丝危险信号,何况他见过世面!那警察放下对讲机,向他走过来。他收对讲机时候,什东西在腰上闪。双手随即搭在老赵肩上,像根铁棍触到棉花,老赵没抵抗。以他这个年纪,试都不用试。他垂下手,缩下肩膀,脸上尽量露出像被惊醒表情。他说,警察同志,突然想起来,认错人。说这句竟然发出声。
你记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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