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之后,钱老师执意去洗碗,老李也就随他去。
切停当之后,大家围着方桌坐下来。天已经完全黑透。那天晚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星,除清澈深邃天空和远处行船上微暗火光,整个小岛上黑漆漆,屋前房后,坡下埂上,到处如深洞。这个屋子里四个人和五六盏亮着灯泡就像卷在整匹黑布里面点儿空当里,随时会被压扁,随时会被吞噬。暗处蛙声似乎比早年放大十倍,使人觉得在他们离去这段时间,它们胆子无限制地生长,脾气也变得很大。岛上没有路灯,他们能够习惯,但是没有狗叫,没有鸡鸣,没有其他人,从某种意义上讲,这四个人已经完全被抛弃、被隔离,但是谁也不点破,像是谁点破谁才是元凶样。他们意识到作为成功人士爹(至少老赵和孙老善有此意思),按照般惯例,灯下要谈谈正事。谈正事前先寒暄几句,缓和下节奏。他们默契地聊聊国内经济、新冠肺炎深度隐形危害(表面危害已经众所周知)、小微企业生存,预测下明年国际关系。十来分钟之后,他们发现以往在微信里聊得很愉快这些话题今天听上去特别可笑——不是话题本身可笑,而是谈论时机不对,他们自身有大问题需要解决。他们紧迫地意识到场灾难已经降临:离开子女、无依无靠,而且重要是,根本不知道为什会变成这样。在言不由衷闲聊之后,他们赶紧进入正题——商讨条路径找回原来生活。
这样说不妥,钱老师自纠正说,事实上这里就是们从小长到大地方,虽然们老跟着儿女各自过,但这里是们原来生活,所以,议题更改为——找到回到儿女身边路径!
根据之前商量办法:用老李手机拨打赵光军号码,用老赵手机拨打钱大顺号码,或者用
给老李管,但打扫卫生这样事又落到老赵和钱老师身上。孙老善倒也没有客气,他回到自己房间——其实是小林卧室,老李现在住才是他房间。钱老师手拿着扫帚,手捂着自己腰搞卫生。老赵劝他休息,他摇摇头表示不从,不可商量,定得搞。这是他钱老师仅能坚持事儿。
孙老善家离老赵老宅直线距离也不过千米,大望洲就这个弹丸之地。老赵是平房,而且早就断水断电,孙老善家水电正常,应该得益于孙老善大名在外,也没人来搞破坏。当年这栋豪宅吸引全村人来参观。有人把“富”藏在房间箱子底下,有人把“贵”写在脸上。孙小林无疑是后者。老赵这样想着,看着屋子里四处飘浮灰尘,心里五味杂陈。
晚上老李做几个小菜,煮锅稀饭。她摆好碗筷之后,三个老头儿端起碗,她还在边站着。
老李,你也坐下来吃。老赵说。
你们先吃。
现在不是过去,钱老师说,现在哪有女人等男人吃过再吃饭啊?
习惯,你们先吃。
三个老头儿吃得差不多,老李坐过来。老赵说,说你出过国,都不信,难道你在国外也是这样吗?
这是过去习惯。看到大家吃得香才有心思,有食欲。
原来是这样,真看不出你还这传统。大家取笑她番,也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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