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饭出奇地丰盛，有肉糜蒸蛋，还有去
刺
家常鱼片，以及
盆西红杮蛋汤。走到饭桌跟前时，三个老头儿孩子似笑。
钱老师说，你们可能不相信，
第次吃肉糜蒸蛋时是十岁。
怎
可能，大饥荒时候般家庭哪里能吃到肉糜蒸蛋？老赵对自己智慧和判断十分自信。钱老师想在这点上做文章，他可不答应。
是说真。
那时候大饥荒刚刚开始，但大家都不知道，有人以为只是他自己家出问题，有人在刚开始就觉得快结束，还有些人觉得那是假。反正没有人相信“吃不饱”和“饿死”会是接下来常态。那时候人都比较单纯。呢，有天去外婆家村子去玩，快中午，外婆没有回来烧饭。凭着印象在村子里转来转去找外婆。看到有位戴眼镜老先生站在门口，他长得瘦骨嶙峋，手伸出来，手背上青筋,bao突，穿衣裳太大，也可能是人太瘦，衣摆掀来掀去，让人觉得这人空空荡荡，但是，怪，人们经过他家门，总是跟他点头打招呼，就连外婆比他年长，看到他还停下来问候他。
又过两天，外婆请他过来吃饭。原来想请他给大舅舅儿子们取名字。舅舅儿子们最大都七岁还没有名字。那是第次见到肉糜蒸蛋。蒸蛋上撒着葱花，滴香油。开始当那是普遍炖蛋，也没多馋，直到外婆往碗里舀勺，尝口惊呆：有肉，油而不腻，滑溜溜，鲜美无比。托那位戴先生福，竟然吃到这好吃东西。自己又厚着脸皮舀勺放进嘴里，还是第口味道，嫩滑绵软，入口即化，香气久久不散。回家后直惦记着再去外婆家。结果，过几年再去，已经物是人非，外婆已经过世，舅舅也带着孩子们离开村子，也没有再见过那位有资格吃肉糜蒸蛋先生。
后来知道那位瘦不拉叽人姓戴。人家向他点头哈腰；人家把小孩送到他手上，任他打，请他吃肉糜蒸蛋，就为取个名字，其实不是为名字，是为前途。戴先生识许多许多字，会写信，会算账，会写对联，会说古论今。之后直回味那肉糜蒸蛋刚刚进到嘴里滋味。有时候记得清楚，有时候模糊，那时就想，要做个他那样有派头、有肉糜蒸蛋吃人。尤其是大家都吃不饱灾年，就会想起戴先生。有时候羡慕他，有时候嫉恨他。也想做个让人羡慕又嫉恨人，尤其是经常半夜饿得睡不着，脑子里就会浮现出外婆桌子上那碗肉糜蒸蛋。有种感觉，即便是其余人都快饿死，还是会有人请这位先生吃肉糜蒸蛋，拜托他写字。只要有人出世，就得需要名字，只要到年关，就得写对联。唉，所以说，当教师，是八九岁时候就注定事，是少年时梦想，是命运。
钱老师深情地说着。说句，舀勺慢慢品，再说句，再舀勺。那碗肉糜蒸蛋，孙老善舀几勺后，老赵和老李碰也没碰，令其全部无可选择地进钱老师口腔，在他唇舌之间滚动几下，接着是喉咙吞咽声音。钱老师就是这样，他话语有时无足轻重，让人不舒服，有时则相反，让人不由自主地进到他调门里，至少这天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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