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先把老赵单独喊到边,他说,老赵,们做个试验。
老赵问,什试验?
知道你什时候头疼,什时候能好。钱老师狡黠地眨眨眼皮,不信你听着。钱老师问,有回个大肚子女人找你看病,分钱没给,有没有这事?
有这事。老赵说。
她肚子里孩子是你吧?
他眼光很锐利,像要戳穿皮肤。有种让人想招认冲动。知道自己应该受到责备,但羞于告饶。幸好他没有再问下去。他只是说,知道,来想办法。
他也没留吃饭。回来等几天,觉得这条子实在不管屁用啊,真是人走茶凉,过期作废。但是天中午,队长闷头闷脑地站到家门口,喊句:
明天去学校报到。他气鼓鼓,看他那胳膊拗不过大腿愤慨样子,就明白是条子起作用。
就这样,当上民办教师。
原来你是这样当民办教师。后来有政策所有民办教师都转正,你为什错过这个机会呢?老李问。
胡说八道。老赵手上修电闸时留下污渍还没洗干净
因为在政策下来之前就不干。听到转正风声,可是那时万县长已经死。没有想到他儿子会认账,当时谁能想到呢。要不是三顺后来又跑趟,才知道他生前有交代,他儿子真认他父亲承诺。转正事没找县长儿子,现在肠子都悔青。
说完这些大家都没有再说话。钱老师觉得周围人心理上起变化。空气里弥漫着沮丧和往事不真实感觉。这种感觉在老李说出小陶之死时候也出现过,但此刻谁也看不清谁脸。他们,以及这黑暗好像糊成体。过许久,他们站起来,用手机微弱电筒指引着,跌跌撞撞回房睡觉。
那晚真是受罪,远处像是有人在炸山,仔细听,又像是耗子在房梁上窜,再坐起来听,又像有人渐渐走近脚步声,而且是那种方头厚绒皮鞋。
第二天早上,他们去查看电源,原来是跳闸。大望洲个人都没有,电还通着本就是奇迹,所以也不会有人来修。老赵和钱老师合作,找根旧电线把闸口固定住。
修好电闸之后,钱老师自感觉很好,精神头很足,脑子特别清楚,仿佛过去这些年每天都在脑子里回放。只要讲真实发生过事,层层叠叠记忆大门就扇扇打开。许多被遗忘事情都突然被想起来。许多尘封几年,甚至几十年往事统统涌进脑海:五岁那年挑货郎脚上穿松紧鞋,妈妈围兜里揣线团,夏天水涨到门槛上他哥哥逮到鱼……真是个开阔天地!他觉得浑身又充满力气,生出战斗希望来。他给钱大顺拨个电话。这回,电话竟然通。大顺在手机那头说:“喂喂。”钱老师颤抖着问大顺,你老子这多天没有消息你不着急吗?他等着这个闷葫芦挂他电话,还骂上个两句粗话,结果,出乎意料,大顺很客气地说:“喂,听不见,快递吗?放门口吧。”儿子声音让钱老师整个人简直要飘起来,他激动得举着手机在客厅里转起圈圈。虽然听不见自己声音,但是儿子能接到电话。突然而至好消息!他转着转着哭起来。说假话头疼,说真话有报答。他算是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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