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老师崩溃在意料之中,孙老善向前步,他接过钱老
按你计划走,如果你觉得现在到镇上去是好主意,们听你,们到镇上去趟。
这个时候,们不应该再玩花样。老李说。但是,钱老师那不管不顾样子,着实把她镇住,她把反对话吞回去。
炙热太阳穿越门窗,把火样温热空气引到屋子里,每个人脸都因为热气显得肿胀下垂,点儿没有办法讲究,他们张开嘴大口地喘气。他们带着股子执拗精神冲出门。无遮无拦堤坝热得像个蒸笼。这靠着江边小岛,按理说还没到最热三伏天,可是隔着鞋子都能感觉到脚心有火在烘烤。扬起灰尘里也有股烧焦味道,路边狗尾巴草个个耷拉着,恨不得弯到沟里去。四个人摇摇晃晃地往镇上去。没有帽子,没有伞,每走步都似乎消耗着全部能量。路上谁也没有心思说话。
钱老师带头,老李走在最后。路上,钱老师频频回头,但是老李安慰他说,不会逃走,你不会再看到跟你们对着干。
没还出大望洲,他们衣服就湿透,他们眼睛都被汗水糊住,谁也顾不上别人,都低垂着头,眯着眼,张着嘴,大口喘息。
终于到镇子上,他们找块空旷地方停下来。这是个环形广场,四周拦着铁桩子,广场中心是带花纹地砖。他们走到正中间。四个人朝着四个方向。孙老善瘫坐在地上,劝大家先喘口气,再提“喝药”事,但是钱老师用目光制止他。他把农药拿出来放在自己面前,清清嗓子,开始讲话——
父老乡亲们,们现在想说件事,们要讨个公道。你们看看,们个个七十多,辛辛苦苦养大儿子女儿,结果呢,他们把们遗弃,不管,不问,让们在这里等死。那们现在就死给他们看,死给你们看。
他停下来,胸口剧烈起伏着,情绪比大家想象更激动。但是他说不下去,因为就在他把音量提高到自己极限,说出以上两句时候,没有任何人停下脚步,就连刚刚似乎必须从他身边经过人也跳着脚绕开。好像不是太阳,而是钱老师话烫到他。换句话说,那些贯喜欢看热闹人竟然无人在这关键时候围观下。
像皮球碰到手指粗钉子,钱老师比他预想更虚弱,似乎种突如其来疼痛攫住他,他歪倒在老赵身上,如果不是老赵伸出只手来扶住他,他很可能就地倒下去。
冷漠社会,奇耻大辱!这是群多麻木不仁人,他们宁可打游戏、聊天、跳广场舞,看人搂抱着摇晃,甚至无事可干地把时间白白浪费掉,也不愿意听听四个老人说说他们无家可归事。现在人只顾着他们自己,天到晚牛气冲天;天到晚向虚拟敌人宣战,连眼皮底下几个可怜老人z.sha都无胆阻拦;天到晚只顾着低头看手机,顾着找点新鲜刺激,崇拜富可敌国人,忘这世上还有仁义廉耻。“人老无能,神老无灵。”在他们眼前,也许这几个老年人没有色彩、没有香气、没有金钱味道,他们就跟堆从墙上拆下来瓷砖、磨破皮旧沙发,或者表面完好,事实上到处是漏洞水管子没什两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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