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手上农药,把有“剧毒”字样面对着空旷无人前方,心思深沉却动作迟钝地仰面朝天,同时拧开瓶盖,然后缓缓地,点儿点儿地将瓶口移向唇边……这个举动看上去如此艰难,他移动速度如此缓慢,使人觉得这是最后时光、最后缘分、最后光线、最后思念、最后永恒。
在瓶口沾到嘴唇时候,他停住。像是什人在呼唤他名字,他开始左顾右盼,确定只是自己幻觉时,他再次把瓶口举到唇边,但是,又似乎什事情分他神,他又把瓶子放下。
老李摁住孙老善手,她小心地夺下瓶子,拧紧瓶盖,小心地放进塑料袋,把塑料袋口扎起来。
他们默默地掉头回家,跟来时候样,言不发,跌跌撞撞。走到堤岸上,听到前方江面上传来沙哑、微弱汽笛声,傍晚田野里有种淤泥和野草混合味道。几个人喘着气,甩动着无处安放手臂。大望洲是个岿然不动世界,个彻头彻尾隔绝地带。农民、干部、游客,甚至喜欢冒险孩子们也不再靠近。还有风,吹在枝头,吹到江面,掀起层层涟漪,就是不吹动他们斑白头发,不吹动他们衣摆,大有敬而远之意思。他们走走停停,但没人敢坐下来。他们怕坐下来就没有起身力气。到家时候,他们满面通红,衣服全都湿透。密集汗珠挂在脑门、额头和鼻尖,进门时候,他们都虚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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