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现在读到哪里
？”她
声音在空中突然震响，她吓
跳。
那影子立刻从井沿跳下去，姿势非常潇洒。她慢慢地凑近井沿往下面看，下面团漆黑。她心里那个声音在说：“你读到这里。”
于是小桑愉快地进入梦乡。
“小桑，小桑！”小麻边喊边追赶小桑。
她是从马路对面过来，现在她同小桑块步行段路去上班。
差坐火车情景，小桑又微笑下。她将手中书翻到末尾部分。
这本书结尾是最好，仍然令人激动，但慢慢归于平稳境界，就像粒油石在空中划个弧形，落入幽深湖中样。唉，可惜那种幸福感下就过去。再读遍吧。能写出让人有幸福感书，那作者多
不起！她又读遍。她眼睛看着窗外，那小女孩还在跳绳，绳子晃晃。她又记起在雨天里坐火车情景：手捧本好书。没有比那更伤感更怀旧。她在卧铺上眼含泪水——那却是幸福泪。那本书！她在阅读历程中年又年地走过来，她伴侣也在变化——数目变小，但有四五本书，她始终对它们忠诚。
“小桑，小桑！”女友小麻闯进来，“是特意来告诉你，因为你是们大家老师。读到本最最精彩小说，书名是《××××-××》。昨天读个通宵，现在头脑还在发晕。世上怎会有这美小说？”
“那本书，也读过，是在十五年前。”小桑脸上浮起微笑，陷入回忆之中，“真是本好书，写得那温柔，那有品位……记得是在学校里操场上读，远处有人在踢足球，隔会儿便抬起头，球员们身影在眼前模糊地闪过。那时真是年轻。现在你也同这本书相遇，祝贺你。”
“哈哈，还担心眼光不准呢。既然你也有同感，说明品位还可以啊。们读书会里还有其他人向你推荐过这本书吗？”她眼巴巴地看着小桑。
“没有，只有你个人。”
小麻兴奋地拍起手来，嚷嚷道：“要升级！要升级！”
她喊叫着奔出去，大概是急着去重温那本书。
小麻比小桑小五六岁。小桑轻轻地念叨句：“青春啊。”她真切地感到自己正在变老，不过这变化让她振奋而不是伤感。小麻读那种书，如今她已经不再读。那，她成高级读者吗？应该是吧，要不小麻也不会这急于来要她证实。此刻她正在设想小麻读书环境——她是在书房里读个通宵，还是在卧室里床上？抑或是在她楼下那盏路灯下面？小桑感到路灯下是最适合读那本书地方：四周静悄悄，有皮毛发亮黑猫在院子里潜行，门口那株大杏树上杏子在灯光中闪亮。读到本最美书，便急煎煎地跑来告诉朋友，这冲动该有多大？她比她朋友老练，她激情并不是这种风风火火，而是像油石落入碧水中那种。她懂得这种风风火火。多令人怀念情景啊。
那天夜里，小桑在她喜欢那本书中城市里游荡好长时间。有个影子，但又并不是影子，因为它形象有表情，它为她领路。她和它穿过许许多多路边露天摊位，终于来到郊区，那里有口深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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