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话。”宋慈提醒句,将脱下来裙袄翻来覆去地检查好几遍,除裙袄上那几道撕裂破口,他又在裙袄右肩位置发现小块青黑色污迹。他凑近这块青黑色污迹闻闻,没闻到任何味道,又用手指在污迹上用力揩几下,指尖染上些许青黑色。他眉头微微凝,心里暗道:“像是榉树汁?”
榉树多生长于南方,常见于河谷溪畔,取其树皮捣烂成汁,敷在皮肤上,色呈青黑,可以伪造伤痕。这点宋慈是知道,不仅他知道,连些目不识丁南方乡民都知道。在他家乡建阳,乡民们常因些田间地头小事发生争执,有乡民过于偏激,以自残甚至z.sha方式来诬赖对方,所用之法便是将榉树皮捣烂成汁,敷在皮肤上伪造伤痕,些外地来*员不明究竟,往往被蒙骗过去。这块污迹色呈青黑,很像榉树汁颜色,倘若真如他猜想那般是榉树汁,为何会出现在虫娘裙袄上呢?
宋慈暗思片刻,没想明白,将裙袄放下。他开始对照检尸格目上记录,从头到脚,项项地仔细检验尸体。
宋慈毫不羞避,仿佛没把虫娘当成个女子,对每个部位仔细检验、如实检喝,尤其是有伤痕地方,会把伤痕位置、形状和尺寸,丝毫不差地唱报出来。刘克庄却根本做不到这样,所谓非礼勿视,他从头至尾背转身子,听着宋慈检喝,用红笔在空白尸图上画下伤痕。
检验完遍后,宋慈打开由刘克庄抱进来那只陶罐,置于炭火之上,将罐中糟醋煮热。糟醋酸味很快弥漫房中,好在苍术、皂角还未燃尽,酸味闻起来不那刺鼻。糟醋有吊伤显影之效,宋慈用热糟醋遍遍地洗敷虫娘全身,仔细验看还有没有其他伤痕出现。
进炭火盆中,道:“赵大人、韦司理,要检验虫娘尸体。二位若不想看,大可回避。”
赵师睪本就不愿在长生房中多待,大部分时间都捂着鼻子,此时见宋慈要验尸,不禁大感嫌恶,快步走出房去。韦应奎却是留在房中,神色微微紧,两手拢在袖中,不由自主地握成拳。
火盆中苍术、皂角燃烧着,烟雾腾起弥散,长生房中臭味顿时消减不少。
宋慈将空白尸图和红笔交到刘克庄手中,道:“你跟着,让你怎画,你便怎画。”
刘克庄低头看眼尸图,上面绘着两个人形图案,图案上方分别写着“前”“后”二字,代表尸体正面和背面。他道:“画什?”
然而这番亲自检验结果,与韦应奎在检尸格目上记录几无二致,唯独
“尸伤。”宋慈说完这话,示意刘克庄张嘴,手轻轻送,粒圆丸落入刘克庄口中。
刘克庄含下,那是苏合香圆。他想起上次在净慈报恩寺后山开棺验骨时场景,心想这次宋慈总算没忘他。宋慈自己也含粒苏合香圆,移步至虫娘尸体旁。
宋慈清楚地记得虫娘尸体刚打捞上岸时是什样子,如今时隔两天,因天气寒冷,尸体没出现太大变化,只是腹部略微出现膨胀,想是腹中脏腑腐败胀气所致。
宋慈将白布完全揭下,脱去裙袄,虫娘尸体赤裸在眼前。
刘克庄忙偏开头,道:“宋慈,你这……这也太那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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