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要再过好几年,们才找到台可以放那张唱片电唱机。皱眉头男人唱是咬舌头广东歌,听起来像那种带着沙瓤差点点就要馊但终究没有馊西瓜。唱针打滑,沙瓤微裂,于晓红肩膀轻轻耸动。
那时候电台里播音员开始小心翼翼地捏细声带,管自己叫“DJ”,学着用各种小名、花名、英文名称呼港台明星,他们又唱歌又演戏又主持,哪哪儿都是他们脸。那时候三五年差别就是代人与另代人,所以邓丽君只是邓丽君,但谭咏麟就是“阿伦”,张国荣就是“哥哥”。直到那时,才弄清楚楼上是跟着香港叫,而香港大名叫钟镇涛。
可还是没弄清楚于晓红跟到底算什关系。
“算同学啊。”于晓红拍拍辫子上粉笔灰。
他们是小学同学。整个新村孩子都上同所小学。上六年级时候,于晓红和已经毕业四年。于晓红是他们那年唯考上区重点中学,然后继续升上那所学校高中。去普通中学,然后进中专。那是仪表局最好中专——窦
于思曼还叫于晓红时候,每周六都能见到她。在个无法预知几年以后就会有双休日年代,周六下午每个钟头,都有现在两个或者三个小时那长。
在空大半校园里出墙报,用两根手指将淤积在美术字里团红色或者黄色晕开。把时间掰碎,塞进边框和题花里。在篇文章最后行折断支粉笔,把更小那截扔向操场上沙坑,最后却落进操场边丛冬青树里。“管亦心,就你这点儿力气,”表姐于晓红声音从背后传来,“学人家男孩子做什?”
知道她说男孩是谁。他住楼上,老宁波窦家孙子,窦什宝。从来不知道中间那个是什字。只知道,在二年级时候,他还是忆江新村第千个“小宝”,到四年级,他已经成新村第个“”。
“侧面,侧面,”他斜着身体,脖子扭出个奇怪角度,在余光里捕捉于晓红嘴角弧度,“不像吗?真不像吗?”
摊在于晓红面前是张黑胶唱片。封套上男人脸上打着橙色光。于晓红说,她从来没有看过能把眉头皱得那好看男人。
“不像。你头发烫得太卷,哪有人家自然。你看你哪有那样下巴、那样鼻梁、那种边框眼镜,”于晓红细长手指在空中画出大大小小矩形,然后轻轻甩就像弹开串泡沫,“你看你,根本连眼镜都没有。”
“没烫,”他声音渐渐低下去,“是自来卷。”
但是这个绰号还是飞快地在新村里传开。他们说,脑子活络,卖相登样,迟早要发达;他们说,家里来贵客,穿烟灰绿圆点衬衫香港姨婆要吃大闸蟹。大清早到小菜场旁边岔路上找南通小贩,差点儿让人坑。他们说,反正他乐意呀,姨婆千里迢迢地来,总不见得空着手。不作兴呀。窦家媳妇这下该有周大福金项链戴。
从来没见过妈妈戴金项链,只知道那张黑胶唱片,确实是香港姨婆顺手从家里拿来。“不要听啦,”学着姨婆那半咸不淡港味宁波话,“他们讲现在细路仔欢喜听这种时代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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