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睡三觉。第次醒来,银幕上漫山遍野地跑着大群兔子,于晓红笑得歪倒在肩膀上,又很快弹起来,坐直。第二次醒来,女主角光着脚爬树,好像有风吹起她本来就没有好好穿着衣服,浑圆光屁股在眼前闪过道白光。于晓红手下意识地去捂眼睛,手伸出半却被拉住,不肯放开。这回于晓红没有挣脱。第三次醒来,被于晓红抽泣弄醒,凑在她耳边说着什,听不见。音乐响起,女主角倔强侧影,影院里不同角落里飘散着同股霉味。彻底醒过来,又饿又渴。
影院门口就是条美食街。晚上八点半,晚饭点已过,夜宵还没开张,说这条街还没醒过来。“那醒过来是什样?”问他。
“有回收摊以后还逛会儿,十点,这条街上就跟变戏
额头上挂住层薄灰汗水,嘴角抽动着想说点儿什,却只是摇摇头。
“那跟他姨婆没什关系,”于晓红打开盒带,随手拿起铅笔在滚轴上用力转两圈,再塞进双卡收录机,“先是有人从外面弄到母带,翻录个几十盘,摆个摊就能卖。这个人啊,不好好念他中专,什时髦干什,现在卖上拷带?他没有本钱,最多也就是个二道贩子罢。”
娜娜·莫斯科莉歌声总是在紧要处打两个颤,心刚刚揪起又被痒痒地松开,就像是凭空起阵小风,从里向外吹,经过鼻腔时忍不住打个喷嚏。
很快从那里打听到他在电影院旁边弄堂里卖拷带。“那可不是般电影院,”昂起头说,“你跟于晓红讲,那里是只放艺术片。‘法国电影周’知不知道?那边黄牛都认得,可以用盘‘达明派’换两张票。”
然而,在电影院边门外那条弄堂里,于晓红冲着字顿地说:“两张怎够呢?”她边说边把拽过来。她半边脸在阳光下,半边脸在阴影中,以至于脸上呈现出某种悲喜交集表情。可以自己回家,在她耳边轻声说。她没理。
整个人都在阴影里。这是那种外面就算是大太阳里面也永远有摊积水弄堂。他灰色旅行袋搁在身边处废弃门面第二格石阶上,袋口拉链半开。他立在墙边,副简易木架支在墙上。大块塑料布被分割成几十个透明插袋,拷带、封套、样品挨个插在上面。他夸张地做出个咬牙动作,弯下腰从旅行袋里摸出张CD,说:“行,三张就三张。”
那时候CD刚冒头,大部分人家都没有CD机。家当然也没有。在封套上看到歪戴着礼帽外国男人,看到盒子边缘有大块刺眼豁口,从盒子直裂到里面银色光碟,像阿兰·德龙在电影里演过那种英俊光滑面孔上闪电般划过刀疤。
“听说这些海关打口碟,听到某首歌会突然停下来,或者发出那种……可怕声音。反正只管卖,从来没听过。”
猜,那感觉就像棵用不锈钢做仙人球,慢慢滚过胸口。
用打口碟换来电影票,位置还是有点儿偏,离安全出口只隔三个座位。那天连着放两部片子,部叫《水源》,另部叫《甘泉玛侬》。故事是接着讲,演员也是同拨,更像是出戏上下集,加起来足足有四个钟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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