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水浒传》,般读者未必记得百零八条好汉出场次序;读《西游记》,孙悟空先打哪个妖怪后打哪个,想必也有很多人弄不清。要把这些捋清,需要有编年体思维,而常人很难有这个意识。
记住《水浒》《西游》里些精彩故事,就容易多,这是纪事本末体思维。讲故事比做“大事编年”要亲民。
而就算所有故事你都记不清,但武松、林冲、孙悟空、猪八戒形象,在你脑海中仍可能很鲜活生动,这就是人物传记思维。所以《史记》对文学第个贡献,就是发明纪传体,这是最符合般人欣赏趣味体裁。
而且可以说,纪传体不但降低阅读门槛,也降低历史写作门槛。
魏晋南北朝时期,有股子私家撰著历史书风潮,纪传体就有好多部,不成系统杂史、杂传数量更庞大。是什原因呢?纸逐步普及使书写成本降低;社会上存在个庞大有闲阶级;大动荡时代,张三李四都有反思历史热情……这种种理由之外还有条,拿《史记》里列传部分做范文,写人物传记,真是件很容易事。
纪传体是开往文学直通车
读《左传》,手边往往会放几部参考书。顾栋高《春秋大事表》不必说,方朝晖先生《春秋左传人物谱》,也是常会翻阅(虽然他评论,大多不赞同)。这书特点,是以人物为中心,把《左传》中某人分散在各年事迹,抄撮在起。
这样,阅读体验就好多。
编年体书,最大麻烦就是年之中,互不相干事太多,而个人、件事首尾因果,又往往隔得非常远。看到某事起因,往往要看几十页毫不相干内容,才能看到此事后续。
譬如说,《左传》里,伍子胥曾祖父伍参,第次出现是宣公十二年(前597年),第二次提到他名字,则是襄公二十六年(前547年),中间整整隔五十年。伍子胥本人,则是昭公二十年(前522年)登场亮相,到昭公三十年(前512年)再次出现,前后间隔也有十年。
你要为某个朝代作部编年体史书,那真是非专业史官不能作;哪怕是要为某人编个年谱,也需要有很好随时做记录习惯。但写人物传记就不同,你只需要把某人姓名、籍贯介绍,再拍拍脑袋想几件他生平有意义或有趣事,大致做个先后排序,写下来,篇人物传
所以,你要把《左传》里老伍家遭遇组织成前后呼应故事,读书必须极其仔细,大脑必须高度活跃,才能把这些零散信息串起来。
但如果你读《史记》,《伍子胥列传》是篇既神采飞扬又沉郁顿挫大文章,随随便便就读进去。
当然,编年体有它优势,比如《史记》把伍子胥爷爷伍举,认作楚庄王(?-前591年)时候人,脑子里如果有清楚时间线,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但不管怎说,比较可读性,《史记》完胜。
虽然文学批评家倾向于赋予文学各种高大上内涵,但庸俗地说,应该承认可读性也是衡量文学作品标准之。
很大程度上,文学是共情艺术。最容易唤起人共情,就是“人”。而纪传体,正是以“人”为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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