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个富农,就是个地主。祖父打圆场。
桂花送到思南路,堂哥堂姐觉得新鲜,走出来看。此刻又来辆三轮车,大伯踉跄下车,哔叽中山装解开,头发凌乱。祖父说,天天跑书场,吃大餐,吃老酒,吃成这副样子。大伯说,是薄醉而止,哈,阿宝掘金子呀。堂哥堂姐,扶大伯进去,祖父跟进去。阿宝到园子里挖泥,种株,看见篱笆外面,蓓蒂吃根“求是”牌奶油棒头糖,与个中学生慢慢走过来,看见阿宝,立刻就奔过来看。中学生原地不动。
蓓蒂说,种橘子树呀。阿宝不响。蓓蒂说,进来帮忙。阿宝说。不要烦。蓓蒂说,看到马头,不开心。阿宝不响。蓓蒂说,马头,过来呀。马头走过来,靠近篱笆。蓓蒂说,这是阿宝。马头说,阿宝。阿宝点点头。蓓蒂说,不开心。阿宝不响。蓓蒂说,是马头请吃。马头说,是。阿宝说,走开好吧,走开。蓓蒂看看阿宝,就跟马头走,两人拉开距离,慢慢走远。第二天,蓓蒂告诉阿宝,昨天,是淑婉姐姐请同学跳舞,有不少人。阿宝不响。蓓蒂说,后来,就碰到马头。阿宝说,嗯。蓓蒂说,马头住杨树浦高郎桥,是淑婉姐姐表弟。阿宝说,开家庭舞会,犯法。蓓蒂说,淑婉姐姐讲,不要紧,全部是文雅人,跟外区阿飞不样。阿宝说,啥叫外区阿飞。蓓蒂说,淑婉姐姐讲,淮海路上阿飞,大部分是外区过来男工女工。阿宝不响。蓓蒂说,是不管,听唱片。阿宝说,阿婆讲啥,忘记。蓓蒂说,觉得马头是好人,就是,头发高点,裤脚管细点。阿宝不响。蓓蒂说,马头想带去高郎桥去看看,马头住地方,全部是工厂,就是杨树浦茭白园,昆明路附近,经常唱“马路戏”,就是露天唱戏,唱江淮剧,不买票,就可以看,不懂啥是江淮剧,想去看,结果让淑婉姐姐骂顿,马头声不响。阿宝笑笑。蓓蒂说,后来,马头就带跳圈,送枝迎春花。阿宝说,是3号里种。蓓蒂说,男朋友送花,是第次。阿宝笑笑说,小小年纪,就讲男朋友。蓓蒂说,后来,淑婉姐姐叫,如果再想跳舞,就让马头带。阿宝不响。蓓蒂说,音乐实在太轻,房间太闷,唱片放张又张,姐姐跳次又次。阿宝说,跳得越多,舞瘾越重,有里弄,居委会已经上门捉。蓓蒂说,后来,就对马头讲私人秘密。阿宝不响。蓓蒂放低声音说,告诉马头,想做公主。马头笑笑讲,女人长大,现在样样可以做,可以当搬运工,拉老虎榻车,进屠宰场杀鸡,杀鸭子,杀猪猡,开巨龙车,或者开飞机,开火车,开兵舰,但是,不可能当公主。讲,为啥呢。马头讲,除非蓓蒂上代,有皇族血统,否则不可能。阿宝笑笑。蓓蒂说,马头有意思对吧。阿宝说,嗯。蓓蒂说,马头觉得,每个人再努力,也是跟血统,基本改不过来。
叁
小毛乘24路,到“野味香”门口下车,过淮海路,到斜对面“淮海坊”弄口,与沪生会合,穿过后弄堂,走进南昌公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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