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毕竟大资产阶级买办出身,枕边人,如果是这副进步女人打扮,又不拍电视剧,等于让江姐“和平演变”,精神受刑罚,不恭敬。秦小姐讲,现在时髦,往往以苦为乐。冷笑声说,干脆讲以凹适凸,因势利导,对立统。这天两个人,讲来讲去,挑来拣去,秦小姐最后选定,蓝印花布旗袍,配蓝印花布手包皮,檀香折扇,珍珠项链,头发烫个花卷老式大波浪,镜前立,稍有点做作,不伦不类,第二次见面,谈得还算热络,新加坡男人问秦小姐,为啥不讲上海话。
秦小姐讲,爸爸,是南下上海大干部,姆妈,上海大资本家后代,只是从小,习惯北方话,讲上海话,难免会夹生,讲普通话应该标准,或者,讲讲上海干部子弟“塑料普通话”,杨浦上海话,复旦上海话,华师大上海话,可以吧。新加坡人笑笑不响。秦小姐说,外部世界,上海包皮括香港,多少肤浅无趣,文风趋于浅薄,学风趋于市侩,大上海,摆不稳张严肃写字台,已经是文化沙漠。新加坡男人说,照秦小姐讲法,中国有文化地方,到底是哪里。秦小姐想想讲,也就是沙漠。新加坡人说,沙漠里,拍过部电影,《阿拉伯劳伦斯》,大陆以前拍过《沙漠追匪记》,对不对。秦小姐呆,笑笑讲,跟个南洋青年走进沙漠,就感觉到种真正自由,越是落后地方,文化越是高。新加坡人讲,这就听不懂,秦小姐已经有男朋友。
秦小姐说,梦里南洋青年,近在眼前,宁愿去做三毛,体验真正沙漠人生。新加坡男人不响。秦小姐讲,上海,已经完结,恢复不到三十年代,亭子间风景,也只留这支,文艺女贵族独苗。
新加坡人笑笑不响。秦小姐忽然轻声唱,沙漠有/永远不寂寞/开满青春花朵/在高声唱/你在轻声和/陶醉在沙漠里小爱河。
新加坡人笑笑不响。到夜里八点半,秦小姐翘起兰花指头,摇檀香扇讲,回去。新加坡人看看手表。秦小姐说,上海规矩人家,三层楼上大小姐,到夜里八点整,是定要转去,姆妈要急。新加坡男人不响。当时,旁边轻讲句北方话说,装逼犯,继续装。秦小姐吓,花容变色,檀香折扇啪记落到地上。阿宝说,装得确实像个女知识分子,讲得出这番文艺腔,翻过几本理论书。李李闷笑。阿宝说,后来呢。李李说,新加坡人送客出门,回来对讲,这也太三十年代加三毛,骨子里做戏嘛,是戏剧学院讲师对吧。听,只能肚皮里笑笑。秦小姐,实在是弄过头。
此刻,两个人已经吃瓶多黄酒,阿宝说,李李跟秦小姐,真可以到戏文系里开课。李李说,讨厌做戏。阿宝说,做人,也就是做戏,多少要做点。李李说,比较讨厌。阿宝说,会做戏人,如果心理素质好,台风好,台词好,戏可以做得长,连续剧五十集,百集做下去,心理素质,面皮,腔调,是真本事,其实,人再懒惰,也不得不做戏,跑龙套,做丫鬟,扫地端痰盂,因为气性大,脾气坏,台上寿命就短。李李不响。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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