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戏台上无足轻重丑角,隐没在青衣花旦小生水袖云罗之后,没有人注意到他。
这折感人肺腑曲目里,他是多余。
又或许唯用途,是顶着那张勾画丑陋脸谱,咧着油墨画成笑,去衬他人喜怒哀乐,爱恨情愁。
多可笑。
墨燃对此却不知道,他看到楚晚宁眼底闪烁,还道是
“信你。”不曾犹豫。
楚晚宁抬起眼睫帘子,看他眼,握住剑柄,这剑正靠近心脉处,稍有不慎不对,墨燃是会丧命。
“……”楚晚宁手有些抖,握着,却没有动。
墨燃眼眶仍红着,却忽然笑:“师昧。”
“……嗯。”
“别再唤。”
“……”
“墨燃,你再等等,这就……救你……下……来……”
几乎就是在话音落下瞬,他眼底坚韧光亮浮起,像是出鞘利刃,在那张温和惯脸庞上,竟是说不出好看。
楚晚宁衣袍滚涌,发足跃上铜滴漏。
人果真是不能和人比。
“师昧……”
墨燃开口,眼泪却淌下来。
心如刀割。氤氲模糊视野里,他看到那个人瘦弱单薄身体,那羸弱人,却点点,抓着藤柳,慢慢往上爬。
细刺扎破他手,烈火灼烧着骨血。
人都是很固执。
可是太残忍。
当楚晚宁终于来到铜滴漏前,去攀那高耸藤柳,想要到上面救墨燃时,藤柳忽然生出燃着火苗根根细刺。
楚晚宁不曾预料,手陡然被烫刺,待要发力攀抓,可师昧体魄修炼并不结实,他猛然滑落,手上皮肉瞬间被利刺化开。
“……!”
墨燃说:“……是不是就要死。”
“……不会。”
“若就要死,能……能让抱抱你吗?”
他说这句话时候很是小心翼翼,眼睛透着湿润光亮。楚晚宁心下子就软。
然而想到墨燃眼中看到是另个人,这种柔软,又立刻凝成冰。
他已面如金纸,摇摇欲坠,除仍有呼吸,便与死人也无两样。
那瞬间,墨燃觉得自己不如流干血死,也好过让他这样承受苦难。
他喉咙里都是支离破碎声音:“对不起。”
楚晚宁知道这声对不起,并不是给自己。他想解释,但是瞥到那把勾陈上宫银蓝色佩剑,正刺在墨燃胸肋间,藤脉灵力来源或许是在这把剑上。他担心墨燃惊异之下,受伤更重,因此仍当着他“师昧”,问道:
“墨燃,你信过吗?”
鲜红染片,所过之处,都是斑驳血迹。
墨燃闭上眼睛,嗓音含血,字颤,哽咽道:
“师……昧……”
那个人离得很近,墨燃看到他眼里有苦痛闪而逝,他似乎是真疼极,连墨燃声音对他而言都是种折磨。
因此眼前人,神情虽倔强,可那目光,几乎可以称之为哀求。
楚晚宁暗骂声,痛得皱起眉头。
师明净这破壳子!
墨燃:“师昧!”
楚晚宁摔跪于地面,接触到地面皮肉瞬间被高温灼烫,但他眉心紧蹙,却惯性地紧咬嘴唇,不曾喊叫。
这样神情,在他自己脸上会显得很倔很狠绝,但换成师昧那柔美面庞,却平白生出几分楚楚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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