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距楚晚宁身死,已近过三天。
墨燃仰头,忽看到花树温柔,依稀如旧。直到这时候,才陡然涌起阵无尽悲伤,他将额头贴在树干上,终是失声痛哭,泪如雨下。
“师尊,师尊……”他哽咽着喃喃,口中反复,是初见楚晚宁时那句话,“你理理,好不好……你理理……”
可是物是人非,通天塔前,唯剩下他个人,谁都没有理他,谁都不再会来。
重生之后墨燃虽是少年身形,壳子里载着却是三十二岁踏仙君魂灵,他看过太多生死,尝遍人间酸甜,是以复活以来,他心中喜怒哀乐表
墨燃在黑夜里毫无章序地跑着,跑着……可哪里都有楚晚宁破碎身影。善恶台,教他识字,练剑。奈何桥,与他举伞,同行。青天殿,受尽杖责,独自行远。
他在夜里越来越凄惶,越来越无助。
骤然之间,跑至开朗处,忽觉云开雾霁,明月高悬。
墨燃喘息着停下脚步。
通天塔……
可是又怎由得他呢,回忆不会轻饶他。
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回想起楚晚宁脸,无喜无悲,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清楚地回想起那时候每个细节。
想起手指尖上丝轻颤,脸颊边点面粉屑。
想起饱满雪白抄手滚满地。
想起楚晚宁垂下眼帘,俯身慢慢将那些不再能吃食物捡起来,再亲手倒掉。
头,氤氲四散热气里,孟婆堂灯火昏暗,影像模糊。
恍惚想起上辈子师昧死后,他远比现在任性,三天三夜不肯离去,亦未曾进食。
后来终于被劝得离开霜天殿,去吃些东西,却在厨房里瞧见楚晚宁忙碌背影。那个人手脚笨拙地在擀着面皮,和着馅料,案几上搁着面粉和清水,还有整整齐齐码好几排抄手。
“哐当”。
案几上东西被扫而下,那,bao虐声音隔着滚滚前尘传来。令如今墨燃举箸难投,食不下咽。
他前世死去地方,他与楚晚宁第次相遇地方。
他心如擂鼓,眼里马乱兵荒,他被潮水般往事追得招架不能,躲闪不得,最后逼至这里。
月白风清处,与君初见时。
墨燃终不再跑,他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可能逃出生天,他这辈子,都注定是要欠楚晚宁。
他缓缓走上台阶,走到那株兀自风流海棠花树下。伸出手,抚过干枯树疖,硬邦邦像心头茧。
亲手倒掉。
豌杂小面还剩大半碗。
墨燃却再也吃不下,他把面碗推开,逃也似离开这个会把他逼疯地方。他在死生之巅夺路狂奔,像要把这十余年误会都甩在身后,像要追回这荒唐滚滚岁月,追上当年那个独自离开孟婆堂男人。
追上他,说句。
“对不起,是恨错你。”
他那时候觉得楚晚宁是在嘲讽他,是不怀好意地要刺痛他。
但是此刻想来,也许楚晚宁那时,真只是想代已经死去师昧,再为他煮碗抄手而已。
“你算什东西?你也配他用过东西?也配做他做过菜?师昧死,你满意吗?你是不是非得把你所有徒弟都逼死逼疯,你才甘心?楚晚宁!这世上再也没人能做出那碗抄手,你再模仿,也像不他!”
字字锥心。
他不愿再想,他吃着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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