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他第次吃到师昧做抄手啊,那天,他因误折王夫人栽种名花而被楚晚宁责罚,天问将他打得皮开肉绽,亦是心如死灰。
他躺在床上不肯起来,只想
但见得楚晚宁摩挲着将只只雪玉饱满龙抄手放进锅里,面目在水汽中褪去凌厉,显得格外柔和。而后道:“昨日罚得他那重,该恨。听薛蒙说他直都不肯吃东西,你送过去给他时候,就不要说是做。他要知道,怕不会愿意吃。”
墨燃脑海中片混乱,似有什蛰伏半生隐秘,即将蠢蠢欲动,破土而出。
“师尊……”
楚晚宁苦笑道:“怕是对他太苛严些。不过他这般想做什就做什性子,总是要改。……罢,不说,你帮寻个碗来,要厚实些。外头风寒,端过去不要冷。”
将破土,将破土。
楚晚宁微微讶然,但或许因为魂魄不全,心绪也不会太动荡,很快又复宁静。
墨燃却每吐字,都近乎艰难,近乎哀求。
“师尊,让帮帮你,好不好……”
水在锅里翻沸,厨房里死物是温暖,热闹,活人却是凄惶,沉寂。
过很久,终于听到楚晚宁熟悉声音,昆山玉碎般,低缓沉稳。
三魂分离后,各自都会缺失些东西。或是记忆,或是神智,或是血肉骨头。
而这缕自阴间返回人魂,失是部分感知。
地府归来楚晚宁,双目模糊,听力似乎也不那好,碰掉东西,甚至分辨不出落在哪里。但纵使这样,他依旧那样努力地去做这碗普普通通,再寻常不过抄手。仿佛这是他生前最喜欢做事,他能在这模糊水汽中,得到片刻温柔。
墨燃看着,只觉得心疼欲裂,只觉得天旋地转,时间竟是思考不得,只僵立原地,瞧着面前切。
“哐当。”
。
楚晚宁那缕人魂,在慢慢捏着抄手皮,他原是有双极灵巧手,神兵利器自他细长指下走,万丈结界自他双掌之间起。
可如今那双手残破不堪,微微发着抖,在小心翼翼地包着个又个滚圆抄手。
“……”
墨燃猛地抬起胳膊,奋力擦过通红双目,却仍是说不出句话来。
仿佛听到脑海中轻微破碎声,某段回忆终于用它尖锐齿爪啄破壳儿,尖叫着厉鬼般向墨燃扑杀而来!
霎时间,天昏地暗。
抄手。
师昧。
师尊。
“你来?”
“……是。”
“来就好,你在旁边稍等会儿。待抄手下锅煮好,给墨燃端去。”
“……!”
墨燃怔,并不明白楚晚宁在说些什。
双目已近渺魂魄,因为实在看不清楚,不慎打落孟婆堂盐罐。
楚晚宁似是被惊下,默默收回手来,沾染斑驳血迹脸庞流露出那样不安神色。
“你要拿什……”
道沙哑嗓音在他身侧响起,近乎是哽咽,愧疚至极,肝肠寸断。
“帮你,好不好?”
楚晚宁背对着他,似乎终于想起锅内水煮太久,怕是再不管,就要干涸,于是又寻着锅去。
他摩挲着。
是,他摩挲着。
墨燃终于在能将他溺死痛楚中回过神来,他快步行去,绕到师尊身边。
他瞧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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