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鬼出城。”
天师府道士叹息声:“龙虎山输。烂陀山赢。”
他下龙虎山后,种种传说滚雪球般,仿佛全天下都在赞誉。但他无动于衷,因为这些都不是他在意,对他而言,那些大道理,连大多数人听都听不懂东西,都不是道理。世间兄弟相亲,子女孝顺,夫妻恩爱,便是道理。那些大学问,只是在书堆典籍里较劲学问,都不是学问。老农辛勤耕种,小贩讨价还价,商贾日夜逐利,便是学问。他自认道根浅陋,故而不求天道,只想以武道入世济世,下山只为两件事,件是入襄樊,师父闭关前说天符会烧,他想亲眼确认。再就是去趟武当,去确定那位年轻掌教能否真肩扛天道,至于如何判定,很简单,手中拂尘可作剑,杀得掉,便是假。杀不,便是真。
他转身望着那张以根朱绳接天地天符,皱皱眉头。
天符在摇晃。
徐凤年眯起眼睛,望见城门中走出位奇怪女子。
她头顶剔尽三万三千烦恼丝。
河上吊桥并未收起,襄樊夜禁森严,但这些年吊桥直平铺,甚至连正门都夜不曾关闭过,似乎按照龙虎山天师授意,设三万多用作超度九幽拔罪好事周天大醮后,不闭鬼门,任由冤魂离开酆都襄樊。传说龙虎山黄紫天师离城前,亲手绕城画符书篆,最后更在钓鱼台内顶楼悬有张道教天符,上书“天罡尽已归天罡,地煞还应入地中”,说等到何时襄樊游魂散尽,此符便会燃烧精光。
但天符书成多年,始终不见消失。无疑成为襄樊城数十万人心头道挥之不去阴霾。
徐凤年牵马而行,脚下是两头幼夔,身旁是神情复杂姜泥。徐凤年下意识看眼城头上钓鱼台,月明星稀,这座城楼蔚为大观。
徐凤年转头对小泥人温柔说道:“别怕啊。”
手心是汗姜泥低头嗯声。
穿着袭雪白僧衣,手腕上以条白蛇当绳咬住枚白壶。
赤脚,双玉足却不惹纤毫尘埃。
她轻灵走上吊桥。
襄樊城门外鬼气重如大雪铺天盖地,唯独她好似尊观自在菩萨,超度众生。
钓鱼台中,天符燃烧成灰。
世子殿下抬头看不到楼中人,楼中人却可低头看见徐凤年。
楼中人身材修长,身穿普通道袍,脚踏麻鞋,道髻别木簪,手挽拂尘,钓鱼台顶楼是禁地,有数位龙虎山德高望重老道士驻守,便是靖安王都不得入内。当年大天师离城时明言非天师府真人不可踏足。
若是去天师府砸场子东西小姑娘与南北小和尚便会认出这位道士,是领着他们走入天师府内院那位,正是他用白尾拂尘挡下天师府那位倨傲黄紫道士招,还亲自引见白莲先生。
这位龙虎山上外姓小天师姓齐,与大真人齐玄帧同姓,与龙虎山位先代祖师爷同貌。
手持拂尘,被掌天下道教国师称赞“太公坐昆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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