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车在起起伏伏山路上慢腾腾拖拉着,太阳渐渐西落,两人便坐在车上聊天。越聊谢怜越是觉得,这真是个奇异少年。他虽是年纪轻轻,但举手投足和言语之间自有派睥睨之态,从容不迫,仿佛上天入地没有他不知道,也没有可以难倒他,让谢怜觉得他懂得很多,少年老成。而有时候,他又会流露出少年人趣味之处。谢怜说自己是菩荠观观主,他便道:“菩荠观?听起来有很多菩荠可以吃。喜欢。供是谁?”
那少年举起手搭在眉上,遮住酒红色落日余晖,眯起眼,似乎不大喜欢日光。他道:“?在家中排行第三,大家都叫三郎。”
他没主动说名字,谢怜便也不多问,道:“姓谢,单名个怜字。你走这方向,也是要去菩荠村?”
三郎往后靠,靠在稻草垛上,枕着自己双手,双腿交叠,道:“不知道。乱走。”
听他话里似乎有内情,谢怜道:“怎啦?”
三郎叹口气,悠悠地道:“家里吵架,被赶出来。走很久,没地方可去。今天饿得要晕倒在大街头,这才随便找个地方躺下。”
大意义。谢怜笑道:“恐怕是没有人能拿到他骨灰。所以,这个弱点便等同于没有弱点。”
那少年却道:“不定。有种情形,鬼是会自己主动送出骨灰。”
谢怜道:“像他约战三十三神官那样,作为赌注交出去吗?”
那少年嗤道:“怎会?”
尽管他没说全,但谢怜也能听出,他意思大概是花城怎可能会输。他道:“鬼界有个习俗。若是只鬼选定个人,便会将自己骨灰托付到那个人手里。”
这少年衣着虽看似随意,却材质极好,加上谈吐不俗,又仿佛每天很闲,看这看那,什都知道,谢怜早便料想到他是哪个富贵人家跑出来玩小公子。个养尊处优少年人独自出来走这久,路上必然颇多艰辛,这点谢怜是深有体会。听他说饿,谢怜翻翻随身小包袱,只翻出个馒头,心中庆幸还没有硬,对他道:“要吃吗?”那少年点点头,谢怜便把馒头给他。三郎看看他,问道:“你没有?”
谢怜道:“还好,不太饿。”
三郎把馒头推还给他,道:“也还好。”
见状,谢怜便接回来,把个馒头掰,分成两半,再递给他半,道:“那你半,半吧。”
那少年这才接过来,和他并排坐着起啃馒头。看他坐在旁边,咬口馒头,莫名有点乖,谢怜总觉得好像哪里委屈他。
那其实就等于是把自己性命交付到另个人手里,如此情深,该是何等缠绵佳话啊。谢怜饶有兴趣地道:“原来鬼界还有如此至情至性习俗。”
那少年道:“有。但没几个敢做。”
谢怜料想也是如此。世上非但有妖魔诱骗人心,也会有人类欺瞒妖魔,定会有许多利用和许多背叛。他道:“若是片痴心付出,却终至挫骨扬灰,确实令人痛心。”
那少年却哈哈笑道:“怕什?若是,骨灰送出去,管他是想挫骨扬灰还是撒着玩儿?”
谢怜莞尔,忽然想起,两人说这久,竟是都还不知道对方名字,道:“这位朋友,怎称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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