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咳嗽几声,又弯下腰,继续用手刨坑。谢怜却喃喃道:“不。你不要向道谢……不要向道谢,不要。”
这时,风信和慕情也赶到,两人见这边个挖坑个发呆,都是莫名其妙。谢怜也没心情多说,稀里糊涂重复几句,好半天才想起来,光给水是不够,这人还要回去永安,于是把手伸进袖子里,摸半晌,终于摸出个东西,递给他:“这个你拿走吧。”
郎英停下动作,仔细看看他手里东西。那是枚不足指甲大小深红色珠子,色泽莹润、光滑流转,瑰丽得惊心动魄。就算不知这是什,只要看上眼,也知道这枚小东西定价值连城。
这正是三年前上元祭天游时,谢怜所戴那对红珊瑚珠耳坠里仅存只。慕情对这颗珠子可算是印象深刻,看就脸色微变。郎英也不推辞,他仿佛什正常人该有礼节和顾虑都没,伸手就接,道:“多谢。”
他把那颗珠子悉心地收在腰带里,把背上行囊取下,轻轻放进坑里,道:“爹马上就会回来看你。”
那幼儿身形极小,看来不过两三岁,面色发黄,脸颊下凹,脑门贴着几根稀稀拉拉发黄细毛,还长着些痱子。小脸蛋憋成个奇怪表情,看起来要哭不哭,难受极。眼睛已经闭上,嘴却是张着,但是再也发不出声音。
谢怜瞳孔骤然缩小,心神大震,说不出话来。难怪他直感觉这青年有股神气不对劲。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就是觉得不似常人。说话、做事,仿佛完全不考虑后果,横冲直撞,不顾头尾。现在看来,这个人,哪还有什后果还需要考虑?
郎英给他看完儿子,又把孩子裹回去,仔仔细细掖好边角。看着他专注神情动作,谢怜心中阵难受。他是第次看到这小孩子尸体,结结巴巴地道:“你……你儿子是怎死?”
郎英背好行囊,茫然道:“怎死……也不知道怎死。又渴,又饿,又生病,好像都有点吧。”
他挠挠头,道:“刚背着走出永安时候,他还会咳嗽几声,在后面爹啊爹啊喊。后来慢慢没声,就咳。再后来咳也不咳,以为他睡着。找到东西吃,想叫他起来时候,他不起来。”
说完,他便用手,郑重地把泥土推上,盖住布包。谢怜捂额,闭上眼。再过阵,那青年大步里去,风信诧道:“殿下,他这埋是什?他说‘爹’?这是埋个人?”
慕情则关心是别事,道:“殿下,方才去查下,事情弄清楚。永安那边本来就不富裕,宫观庙宇修得少,而且那边道观好像有地方规定,不供奉者是不能进宫观里参拜,所以去到太子殿里
这孩子竟然是死在逃难路上。
郎英摇摇头,道:“不会照顾小孩子。老婆要知道儿子死要骂死。”
沉默阵,他又道:“好想老婆还能骂。”
他神情始终是平淡,宛如截枯死树,黑潭,惊不起半点生机和波澜。谢怜喉咙阵发紧,半晌,小声道:“你……你……埋吧。”
郎英点头,道:“嗯。想挑个好点地方,这里就不错,有树挡太阳,还有水。埋完就回去。多谢你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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