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鲨起伏地游着。海市心里空茫,不是无所思,却又不敢深思,只是掉下泪来,打在鲛鲨背脊上连个印子也没有。
如此过个多时辰,距岸还有三五里,水浅,鲛鲨不能再向前。那女子打身后取出个包袱,替海市缚在身上。包袱皮浅蓝轻碧,说不上究竟是什颜色,却是绝薄,包袱里累累明珠约有七八捧之数,白昼中依然透出夺人华光。女子牵过海市手,以手指在海市手心上书写,指尖所触之处白光漫起,写成“琅嬛”二字,在海市手心隐隐发亮。原来这女子,名叫琅嬛?琅嬛轻轻推,将海市推落鲨背,手指海岸,似是要她回家去。入水,海市发觉手心“琅嬛”二字光芒大盛,潜游片刻,毫不气闷,索性又游半里路途,竟不需换气。海市露出水面,回首张望。琅嬛骑在鲛鲨背上,碧波中衣袂飞扬,无有言语,想来亦不能言语,只是湛青眼睛静静望着海市。
海市握紧胸前横捆包袱带子,向陆地游去,再也没有回头。
“就这多?”官兵中头领模样个,将手探入盛着珍珠木桶中,抓起把。
“回大人,就这多……”里长战战兢兢答道。
水中,然无痕,体内那点温暖似乎也跟着流散。
她终于浮出海面,喘息不定,却也再无路可去。天与海广漠浩大,四顾茫茫。无可凭依,无可攀附。
抱紧阿爸尸身,她阖上眼睛。
四下暗流却逐渐平伏。
海市惊疑睁眼,良久,方鼓鼓气,将头埋入水中。沉青深杳之处,有团荡漾白光。那奇异女子头发如海藻飘舞,正伸出手,阻挡五六尾鲛鲨去路。那些凶猛鲛鲨竟被女子手中白光慑服,畏缩不前,片刻便各自悻悻散去。海中渐渐平定如初,木块与衣物残片旋绕着徐徐沉落。
头领抽回手,从指甲缝里弹掉颗细如米粒珍珠。“这叫珍珠?沙子也比这大!”他冷冷地环视周围村民,大喝:“你们这些偷懒刁民
海市这才觉察,原来她已经耗尽最后丝气力。手足战抖,揽着阿爸左臂僵死不能稍动。她放弃挣扎,再度阖眼,绵软躯体直沉下去。
时间海市恍惚还是躺在采珠船船底,刚刚自深甜睡眠中醒觉。闭目不看,敛耳不听,却还是清晰感觉身下碎浪起伏,扑面阳光温煦。然而立刻,皮肉破损疼痛,筋骨劳顿酸痛,脑仁隐胀郁痛,也都渐次苏醒过来。
她蹙紧眉头,张开眼睛。
面前是望无际海,与道铁灰鱼脊,竖着旗帜般背鳍。海市惊觉自己竟是骑在鲛鲨背上,而那鲛鲨正要向水中潜去!她想逃开,却被腰间双手紧紧揽住,顿时尖喊挣扎起来,呛口水。片刻,鲛鲨又浮上海面,海市才稍为镇定,低头看去,那双自背后拥着她手,手指间有着晶蓝明透蹼膜。
正是那女子。日光下方才看清她,尖薄耳,湿滑肌肤,湛青鬈发,湛青眼里只有乌珠,不见眼白,轻罗衫裙下露出纤美踝——踝上向外生着两片小小鳍,随着水花泼溅怡然摇摆。海市不由心惊。那女子原来不是人。阿爸叫她下海去寻,究竟是什?那女子见海市回头,便指指前方。前方海平线上,隐约有抹灰淡影子。陆地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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