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们就坐在这儿,躲在吞脊兽和鸱吻后面偷看季昶出发去注辇,你说,倘若们不是生在这里该有多好。”方诸眼里有着温暖笑意。
“倘若们不是生在这里……”帝旭昂然仰头望天,嗅知血气尸鹫已然远远盘旋,伺机待下。他浅淡笑,不再言语。
方诸笑道:“旭哥,还有时间下盘棋。”帝旭环顾脚下帝都,片刻,道:“走罢。”金城宫内,宫人已走避空,箱匮倾倒,整匹金翠绸缎堆积遍地。百余盏白牛皮灯无人熄灭,兀自在白日天光中暗弱地亮着。
黑白棋子错落于翡翠棋枰,势力消长,侵吞倾轧,永远困囿于经纬纵横之间,是命运巨手下朝生暮死蜉蝣。半枰残棋间,数十年人生隐约峥嵘。
“那年通平城下役,你若不救朕,该有多好。你父亲去世后,世间再无第二人知道方氏血脉秘密,你不必做谁柏奚,朕求死得
骑马练武,研习兵书,在棋盘上用棋子推演阵势,像两棵比肩杨树样,见风就长。若不是那场战乱,他们不至于就……”玉苒忽然说不下去,悄悄侧转脸。
“玉姑。”海市像孩子般拭去眼角湿润,微笑道:“谢谢你。”“夫人,您知道吗?”玉苒转回头来,指尖拈起海市脖颈间挂着镶水绿琉璃金扳指,“这是老清海公送给世子,皇上当年讨好几回,世子都不肯给他呢。”海市沉默刻,抬头对玉苒凄然道:“对不住,玉姑,不能走。倘若还能为他做些什,便不能走。”玉苒尚来不及收回拈着扳指手,脸颊上便挨热辣辣巴掌,耳内轰鸣不已。
“老奴放肆!”海市倏地站起身来,指着玉苒额头厉声痛斥,“好大胆子!莫要以为你服侍皇上这多年,便可以对主子不敬!”她扬声喊道:“卫兵!卫兵!来给把这老贱人拖出去!”玉苒愕然捂着面颊,呆愣地望着海市。
卫兵远远听见喧闹,匆匆赶来,正赶上斛珠夫人大发雷霆,鲛人死死抱住夫人手臂,不住摇头落泪。
“明日要出海送神,不可妄破杀戒,真是太便宜你!”年轻皇妃盛怒之下摔碎桌上茶盏,恨恨道:“你们把她拖出去给好生看管,明日决不许放她上船,待送神回来,再慢慢收拾这张老皮!”玉苒怔怔看着那张决绝而美丽、孩子似脸孔,猛然闭上双眼,老泪纵横,顺从地让卫兵将自己架出去。最后名卫兵恭谨地为海市掩上房门。
琅?依然跪在床边,紧抱住海市手臂,哀恳地摇晃着她,海市却阖着眼,久久不答她。
天际已初露曙色端倪。可是,京中那个人,还来得及看见明日曙光?禁城极顶。
紫宸殿重檐庑殿顶上风势浩大,并肩站立其上二人衣袂飘舞,直欲飞去。街衢纵横如棋盘,屋宇如豆,广袤帝都尽收眼底,直到视线为黯岚山脉所遮挡。
“鉴明,将延命之约解开吧。事到如今你再不允,也不过多予半日寿命,白赔上你自己,并无意义。”帝旭俯瞰着开平门外,二万叛军蠕蠕如蚁,拥着十数辆铁角冲城战车,叫嚣喧哗着向开平门撞击过来。
方诸沉默有顷,忽然开口道:“旭哥,明白。那时侯你说话。”“什?”帝旭不曾转过脸去,依然直视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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