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不知过多久,才有名侍女哭喊起来,扑到季昶脚下,徒劳地想要将神像重新拼凑起来。
那些出身高贵少年少女这时候也才恍然醒悟似,慢慢朝季昶围拢过来。汤乾自闪身上前,将季昶拦在背后。
领头少年弯下腰来看着季昶,冷笑道:“打碎神像人,须得做个月奴隶赎罪,这个月,你,还有你这个跟班,都是们奴隶。”隔着汤乾自肩,季昶昂头看着那少年脸。眼里红翳开始渐次退去,他丝毫分辨清那张脸上残忍,又点滴刻进记忆里去,好让自己永志不忘。
“不。”良久,他才开口回答,声音还轻微地颤抖着。
少年从没想过世上还有这样回答。他瞪大眼睛道:“你说什?”“不做奴隶。”季昶清晰地、低声地说。
串绕上神像脖颈。
“你看,小酥酪脸色多难看,活像刚死爹娘样。”少女银铃似声音,纵然刻意压抑,仍是清晰地送到季昶耳边。少年低沉笑声来回荡漾,像阵阵涟漪涌动,推得季昶摇晃起来。
季昶觉得有什东西在他身体内迸碎炸开,而后熊熊地燃烧起来。瞬间,满眼泪水蒸干,触目所及,万物皆被泼成深浓血红颜色。不知道哪里来气力,他猛然回身,宛如匹人立起来,bao戾马驹,向着面目模糊人群冲出第步。
这是褚季昶前后三十五年人生里,面貌最狰狞刻。虽然眼前没有镜子,他也知道自己神情定是恐怖骇人,他看得见那些天潢贵胄、韶年绮貌人儿在纷纷后退。
他已经没躯壳、没神智,只有个狂烈念头:他要打死这些人,所有胆敢阻拦人,也都得死!十三岁男孩儿握紧拳,满身力气都攥在上面,下刹那就要挥出去。
“疯!不赎罪人都得烧死祭神,就是国王陛下也不能豁免!龙尾神要是震怒降罪,海上就会掀起白浪,你知道白浪是什样子?连九桅木兰船都会被甩到半空,再砸碎在海面上,没有艘能够逃脱!”季昶盯紧他,眼神已回复原本清澄,“你们活该。”他淡淡笑,意态轻慢,说不出桀骜。
注辇人举国笃信龙尾神,自然听不得这样言语,少年愤然揪起季昶襟口,扬手欲掴。汤乾自眼疾手快,把抓住少年腕子,道:“殿下还请自重。”“呵,奴隶奴隶,你也想被烧死祭神啊?”少年愈加骄横,恨恨甩开汤乾自
天地洪荒般漫长刹那。他听见汤乾自呼喊与少女惊惶尖叫,他甚至听见自己双手指节绞紧时发出清脆声响,却又都不真切,是从水底窥听岸上喧哗,遥远模糊有如隔世。郁积在肺腑深处怨恨,仿佛灼热岩浆蓦然冲破地面,眼看就要化成嘶喊喷发出来——但终于还是没有。
重物落地砰然炸响镇住每个人。
半人高龙尾神像滚倒在地,生着隐约龙鳞纹胳膊仍向空中妖娆伸展着,两手却齐肘折断,眼眶里镶嵌金色珠铭骨碌碌滚出来。
季昶拳头里,捏碎手素馨花,花串另头还死死缠在神像精巧脖颈上。他喘息着,像只小兽,两眼里仍满是茫然凶残。
那些注辇人震愕地看着遍地髓玉残片,全都忘记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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