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做奴隶就得死,你难道不怕死?”缇兰歪着头,仿佛很困惑模样。
季昶咬着牙说:“不怕。”缇兰愣,又忽然展颜笑起来,说:“你骗人。那天你整个人吓得发抖,说话也发抖呢。”她双眼上拦着寸把宽缎带,谁也看不见她眉睫下波光如何流转——人们能看见,单只是她半个笑容而已。可就是这瞬间,季昶觉得有什东西冲破他胸腔,乘着风扑棱棱飞出去,消失在青天深处,再也回不来。
手,拔出柄名贵短刀来。
汤乾自拧紧眉,手已按到自己腰间佩刀柄上,却猛听得身后阵豁琅琅脆亮银铃响动。有人自鲛绡帘幕下弯身钻出来,甜净声音断然喝道:“依施闼尔,那是奴隶,你不准动!”帘幕外,众人时都噤声。
季昶听见自己心里有个声音说,啊,是她。
往后二十二年里,他每每忆起这幕,女孩儿姿容顾盼,衣装打扮,皆是模糊,只是那句甜净斩截言语还在耳边宛然回响,似昼夜交接时第线清明晨光,划然刺穿这尘浊世界。
王太子索兰从乳娘身边奔出来,拽住女孩儿裙裾,迭声唤道:“姊姊、姊姊!”女孩儿蹲下身子,摸索着将索兰抱在怀里。她额下横系着道素白宽阔缎带,在脑后结起,遮掩双盲眼,姐弟俩胸前悬着色样龙尾神纹章坠子。
汤乾自也记得——这个八九岁小盲女,竟是盘枭之变夜里险些死在他刀下那个小公主。盘枭之变次日,零迦王妃两名遗孤即被英迦大君送往逢南五郡,待到当年冬季王城修葺完毕,迎回王太子索兰,公主缇兰却始终留在逢南养育,想是刚回到王城来。
依施闼尔低嗤声,“差点儿忘,小酥酪当年是你救命恩人,难怪你这样急着从哥哥手里抢人,是吧缇兰?”“既然要这两个奴隶,依施闼尔哥哥也要,就去求英迦大君裁断吧。只是哥哥别忘,大君是舅舅,可不是你舅舅。”缇兰语气平缓,骄横态度却更甚于依施闼尔。
依施闼尔颊上筋肉抽紧。他们父亲钧梁名义上仍是注辇王,实则早已成废人,英迦大君才是真正国之主。他抿紧唇,扭转脸大步走开。
缇兰亦不再理睬他,唤声“弓叶”,便有个与她年纪相仿小女奴应声上前。缇兰把索兰送进小女奴怀里,道:“你和乳娘带着索兰回寝宫去用晚膳,要出去走走。”弓叶骇跳,当即跪下,道:“殿下,要是没人扶着您,上头怪罪下来,弓叶就没命。”“怕什,这儿不是现成新奴隶?喂,你们过来给领路。”缇兰还蹲在地上,只小手蛮不讲理伸在空中,就那样等着人牵她起来。
季昶面孔下子烧得火辣辣,是耻辱,又似乎还夹杂有旁什,他自己也分辨不出。“不做奴隶。”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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