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无法承受旁人言语攻讦,毕竟当初做出选择时就已无比清楚,今后将面对是什道路,心中早已自警:记住云梦江氏那句家训——“明知不可而为之”。
只是自以为心若顽石,却终究人非草木。
小花驴似乎知道他此刻心情不好,难得没有不耐烦地大叫,安静片刻,甩尾离去。魏无羡坐在溪边,无所反应,它回头看看,摔摔蹄子,魏无羡仍是不理。花驴只得悻悻然回来,用牙齿咬魏无羡衣襟,拉拉扯扯。
走也可,不走也可,既然都用咬,魏无羡便跟它走。花驴子将他牵到几棵树下,绕着块草地打转。草丛里静卧着只乾坤袋。上方悬着张破裂金网,定是哪个倒霉修士挣脱时落下。魏无羡捡起袋子打开看
“魏无羡怎跟谁都有过节……”
“可不是。除他养那批疯狗你还听说他跟谁关系好?仇家遍地天怒人怨,连和含光君都是两看相厌,水火不容。”
“说起来今天多亏含光君……”
走阵,忽有淙淙溪水之声流入魏无羡耳中。
这是他来时不曾听到。魏无羡这才觉察,他走错下山道,岔到另条路上。
人领会到什叫祸从口出。可是这说,竟然是他自己。
静立片刻,魏无羡扬手给自己耳光。
这耳光甚是响亮用力,右脸热剌剌,忽然旁灌木丛番悉悉索索,魏无羡瞥眼见冒出个花驴头,垂下手。那只驴子这次却主动蹭过来,魏无羡扯扯它长耳朵,苦笑道:“你要英雄救美,却让去见义勇为。”
花驴子正哼哼唧唧,山坡尽头迎面走上来波修士。四百多张缚仙网被蓝忘机剑飞山尽数斩之后,原先那些在佛脚镇上踟蹰修士们都重新涌上来。这群人都算是金凌对手,魏无羡思忖片刻要不要再把他们打下去,想想,还是默默让开道。
这群服色混杂各家子弟边走边抱怨:“这个金小公子,金家和江家都这样惯着他,小小年纪便这霸道跋扈,日后若是让他接掌兰陵金氏还不得翻天。咱们都别活!”
牵着驴子,来到溪水之边,月上梢头,溪岸上空无枝叶遮挡,溪水中碎裂着霜白。倒影里,魏无羡看到张随着水流变幻莫测脸。
他狠狠掌拍在水上,打散这张滑稽可笑面容,提起湿淋淋手掌,就着溪水,几把抹去粉饰。
水中倒映出来,是个十分秀逸青年。干净得仿佛被月色洗练过,舒眉朗目,唇角微弯。可垂首凝然注视自己时,眼睫上缀着水珠却如泪水般,不住下坠。
这是张年轻而陌生脸,不是曾翻天覆地、纵血雨腥风夷陵老祖魏无羡。
盯这张脸许久,魏无羡又抹几把脸,揉揉眼睛,重重坐在溪边。
魏无羡放缓脚步。
名心软女修叹道:“怎能不惯他宠他?那点小便父母双亡。”
“师妹,话可不能这说。父母双亡又如何,世上父母双亡多去,人人都像他这般德行,那还得!”
“要说魏无羡也真下得去手。金凌母亲可是江澄亲姐姐啊,手把他带大师姐。”
“江厌离也是冤,带出这个白眼狼。金子轩更是惨,就因为跟魏无羡以前有点过节,落得这个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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