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他,要做到这种把虚妄当成真实事情也极为困难,他此时已经把自己精神全部集中起来,握着书册双手微微颤抖,学袍后背已经被涌出如浆汗水打湿,眼睫毛痛苦地不停眨动,嘴唇抿极紧,像是幼年时第次懵懂地舔笔尖。
今次书册上墨字进入他眼眸之后,终于没有像以往无数次那样变得模糊起来,变成团团墨污,然后飘离纸面开始震荡他脑海,而是无比清晰无比缓慢地呈现在视野之中,安静驯服像是无风湖面上飘着树叶。
此时宁缺浑然忘当初这些文字是怎样折磨自己,只是静静地看着那些笔画,看着那撇捺走向锋势,就仿佛看到那片微风之下湖面,那些树叶缓缓飘向东飘向西飘远或者飘近至自己身前。
没有狂风巨浪,没有春风亭,bao雨草原上群狼,他眼帘微垂盘膝坐在温暖午后阳光里,坐在书架尽头地板上,颤抖双手不再颤抖,绷紧身体渐趋松驰,紧抿着嘴唇渐渐放松,没有晕倒没有昏厥没有呕吐,只有平静。
风起风停总是轻柔曼妙,楼外林草深处昆虫们再次开始欢快鸣唱,欢庆这个幸福春日,欢庆新充满奇趣世界出现在自己眼前,温柔春风裹着这些
,想起这些年来他用毛笔用树枝写过无数遍那个字。
那个“永”字。
对于任何个接受过普通书法训练人来说,永字永远是他们最熟悉字。那个世界东晋年间,那位史上最生猛书家王羲之先生认为永字八笔刚好具备楷书八法,正所谓点为侧、横为勒、竖为弩、钩为跃、提为策、撇为掠、短撇为啄、捺为磔,这便是著名永字八法。
宁缺眼睛越来越亮,个永字拆开重复再组,便基本可以组成世间任何个字,那用永字八法拆字复观,那就等若可以把所有字都认成永字?
他很清楚这不是有智慧方法,这甚至不是聪明方法,只是个笨方法,而且谁也无法知道这种方法能不能用,但他此时根本难以压抑住内心渴望与冲动,深吸口气后,毫不犹豫掀开《气海雪山初探》第页。
“天地有呼吸,是为息也……”
宁缺盯着书册第句话最前端那个天字,更准确地说,他眼中并没有整个字,只有天字第个笔画,那端端平平横。仿佛有把锋利刀子在漆黑片精神世界里画过,嘶啦声,微弱白色光芒从那道细微缝隙中渗出来。
然后他眼中出现浓墨第二横,接着是淡然道长撇,最后方是捺。书册页面上那个饱满完整天字,就以这种解构方式依次出现在他眼帘内,出现在他脑海中,而始终无法构成个完整意思。
眼中明明是个字,但只允许你看笔画,不允许你在脑海中组合,听上去简单,要做到这点却是极难,绝对不是普通人能够做到事情。
幸运是,宁缺苦修书法近二十年,拆字早已变成某种本能。而书家要求首先写好每笔画,再重组框架,如今他则是在脑海中强行截掉后面最重要那个部分,若精神本能里要求去组合那些笔画时,那个深刻脑海中永字便开始发挥重要作用,被他自行理解为永字某部分而不是天字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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