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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不得抓件单衣披在身上,没有把鞋倒穿,因为根本没有穿鞋,宁缺猛地跳下床,双腿软险些摔倒,强行撑住向屋外跑去,撞翻床边水桶,腰被桌角狠狠撞下,然而被巨大幸福感冲击快要昏厥少年根本没有感觉到疼痛。
推开房开,冲进小小庭院,站在正在砍柴桑桑身前,他看着佝偻着小小身躯小侍女,张张嘴想要说些什,却发现自己声音有些沙哑,快要说不出话来。
桑桑疑惑看他眼,发现他脸上表情极为怪异,像是在哭又像是在笑。
青叶舒展,有艳花盛开,有百禽鸣叫,有巍巍乎高山,有洋洋乎流水,有州头橘子落,有百舸争渡急,有地之厚广,有天之静远。
宁缺不知道该用怎样词语来形容天地呼吸美妙,思来想去,只有当年听到那声微弱呼吸声可以比拟——那年在道旁死尸堆里拣到被冻浑身青紫小桑桑,他解衣裳把小女婴抱在怀中抱整整天夜终于听到那声微弱呼吸。
这刻,他终于隐约记起昏迷于长街时听到那些声音,明悟那些声音意思——那些来自街畔拴马石柱,酒肆幌子喘息。那些来自深院古槐,座下青叶喘息,那些来自石狮木楼,街道皇宫城墙喘息,都是天地赐予它们生息。
耳中听到是平静悠长来自远古必将走向未来呼吸,手指触到是并非实物却能确定其实在存在,房间门窗紧闭,却有轻柔如风波动缓缓缭绕在他身周,不,这种波动比风要凝重,更像是静潭碧水般温柔,却又比水更加轻灵。
终于确定感知到什,他再也无法压抑内心深处喷涌而出情绪,醒过来,看着房间墙上自己写书卷,看着简陋梁柱花纹,目光中充满激动兴奋,还有条极为复杂情绪,他觉得虽然眼前门窗紧闭,但自己似乎能够看到临四十七巷里那堵灰墙和那排青树,他知道眼前世界看上去和从前世界似乎并没有什不同,但今日之后这个世界对于他宁缺来说……必将不同。
“少爷,你没事儿吧?”
她站起身来,习惯性踮脚抬臂,想知道宁缺是不是被捂到发烧,烧到神智有些不清,却发现如今自己踮脚居然能摸到他头顶,不由高兴地笑起来。
宁缺伸出右手抓住她细胳膊,把她小小身躯用力搂进怀里,搂在自己赤裸胸怀间,就像很多年前那样,喃喃念道:“你活着很好,现在……也很好。”
柴刀见血逃离长安城后,他很多年都没有哭过,今天依然没有流泪,但不知道为什,他觉得自己眼眶有些湿热,鼻头有些酸涩。
桑桑艰难地抬起头来,看着宁缺眼眸
伸出依旧微微颤抖手指,对准桌上那豆粒般烛火,宁缺缓缓吸气,催动自己意念进入气海雪山之中,然后过很长很长时间,才缓缓释放出来。
桌上烛火摇晃不安,不知道是风,是他手指所为,还是他心乱。
“这……就是天地元气吗?”
他看着自己指尖,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能感觉到,那里有层极薄存在,喃喃自言自语道,然后他沉声补充句:“这就是天地元气!”
年轻稚嫩面容上满是坚毅和肯定,没有任何动摇和自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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