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陛下明显也不指望宁缺会被自己句话感动涕泪横下,轻捋颌下长须,看着桌案上花开彼岸天五字,赏玩片刻后感慨说道:“朕找你找好辛苦啊。”
前面皇帝陛下直是在用自称,这时候陡然换成朕,御书房里气氛顿时为之变。而且这句话里隐着浓郁意味,较诸先前那句喜欢不知道强烈多少倍,由极疏淡清雅转为极浓烈欣赏,宁缺对前者不适应,听着后者同样还是不知该如何应对。
皇帝陛下笑眯眯望着他,忽然开口说道:“鱼跃此时海,花开彼岸天,你只写后句,总觉得有些缺憾,今日既然找到你,那为何不把两句补完?朕替你磨墨如何?”
让大唐天子替自己磨墨散笔铺纸盖印,对于世间嗜好书道人们来说,毫无疑问是最高级待遇,事实上是他们连想都不敢想待遇,和这种待遇比起来,哪怕你把红袖招里所有当红姑娘全部塞进书房里添香磨墨,也完全不值提。
听着这话,宁缺大感震惊,诚恳婉拒道:“这如何使得?至于鱼跃此时海两联,本是陛下妙手偶得,学生只是个抄录手段,今日再写……陛下珠玉在前,学生哪敢拙劣代笔?”
果自己这时候回答与徐统领及小太监回答对不上,那极有可能会给对方带去很大麻烦,甚至也有可能为自己带来麻烦。
所以他蹙着眉尖,作认真状思考片刻后,摇头诚恳说道:“应该没有人知道。”
皇帝陛下听着身后传来回答声,大声笑起来。他把手中那本旧书塞回书架里,转身看着御书房门口年轻学生,感慨说道:“人品果然不错,难怪朝老二看得起你。”
宁缺望向书架前,发现对方不过是个眉眼清秀、鬓现花白普通中年男子,并不是想像中那般威严不可方物、气势比朱雀绘像还要可怕怪物,而且看对方神情和笑意,知道自己回答应该算是赌对,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对在何处。
皇帝陛下看着宁缺,忽然招招手,笑眯眯说道:“你过来。”
他自幼生活颠沛流离,在大唐帝国最底层里挣扎求生,着实没有太多与贵人们相处交往经验,在从草原归来旅途中与大唐公主李渔能够厮混在处,那是因为当时李渔是个清秀小婢女,他虽然知道李渔身份,但为让自己能够更轻松些,也直坚持把李渔当成小婢女看待。而此时他所面对是天底下权力最大男人,又该如何相处?
换成别未经世事年轻人,今日在御书房中大概会慌乱
看着皇帝陛下脸上笑容,宁缺心头微紧,强行压抑着紧张走过去。
皇帝陛下指着桌案上摊开那幅字,笑着问道:“这幅字是你写?”
宁缺用余光瞥眼,看着黄芽纸上笔墨淋漓五个大字,瞬间回忆起去年某日自己写完之后得意骄傲与爽快愉悦,轻声应道:“确是学生当日荒唐之作。”
“点都不荒唐。”皇帝陛下微笑看着他说道:“很喜欢你字。”
终于开始表扬赞赏流程,宁缺却忽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该怎样应对,大概是皇帝陛下说出这句话时语气过于自然随意,只有平静欣赏,而没有外露激动,就像是在说皇后娘娘昨夜剥大葱很干净烙大饼很香甜,这该如何谢恩如何动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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