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池苑弟子乘车骑马,在某冰塞处转道,由东北而向西北,直向王庭而去,路少见人烟,多见耐寒绒羊与荒土,道路依旧难行。
车厢不停起伏震动,宁缺看着她在窗畔悬笔手腕纹丝不动,纸上字迹也是分毫不乱,不由生出几分感慨,自己这个符道天才名头在少女面前已经有些不怎实在,莫非连书法大家这个名头也要被抢走?
把棉垫搁到厢板后方,他舒服地躺下去,脸离莫山山垂在地板上白色裙边极近,他随意伸手抽出小几上那叠纸张里张,目光落下不由微微怔。
那张纸上写着些很眼熟字。
“桑桑少爷今天喝醉就不……”
在碧腰海子畔挽弓拔箭相助,入荒原路打猎同行,宁缺和大河国墨池苑弟子们,早已熟稔无比,经过草甸下并肩浴血作战,双方更是亲热亲密无间。
此后数日时间,宁缺直留在马车上养伤,同时对少女符师进行世界观人生观战斗观再次改造,很少下车,便是进食小歇也都在车上。
这些落在墨池苑弟子眼中,不免便有些异样,他们很清楚山主性情看似冷漠,实则清淡温和,但从未与年轻男子这般亲近过。酌之华也觉得这非常不合适,只是想着宁缺受重伤,也不好意思让他下来。
事实上宁缺伤势恢复很快,第二天夜里便不再咳血,受到剧烈震荡识海也逐渐平息下来,偶尔发作眩晕也再也没有出现过。
酌之华等墨池苑弟子,对他身体状况不是太清楚,但莫山山却是将他康复过程全部看在眼中,不免觉得有些不解。
先前看着少女符师在窗畔静静写字时,宁缺想起旧书楼东窗畔三师姐,开始想念长安城南书院,想念后山里日子和那些可爱同门,这时忽然在千里之外荒原上看到自己鸡汤帖拓本,他开始想念长安东城那条巷子,想念老笔斋里日
那夜宁缺夜挽弓狙杀数名马贼之时,莫山山便在旁感觉到念力波动,那时她就猜到宁缺应该是名修行者,对于这点,她并不怎意外,似书院那等高妙之地挑选学生单独入荒原执行任务,那学生自然不凡。
只是那名马贼首领是已经入洞玄上境大念师,她若不是春天时在莫干山悟半道神符,也没有办法伤到对方。如此强大念师集全力攻击宁缺,按照常理来讲,宁缺就算能活下来,识海受损严重也极有可能变成痴傻之人,哪里还能像他现在这般侃侃而谈,眉飞色舞?难道宁缺念力竟比自己还强大?
书痴并不擅长和人交谈,尤其是不愿意窥探旁隐私,所以对宁缺疑惑椿接着椿,但她始终没有发问,只是安安静静坐在车窗畔,用娟秀小楷记着宁缺指点,然后认真择其能学处用心体悟。
宁缺看到她字后赞叹不已,因为莫山山书法确实极佳,墨笔落纸圆而不媚,柔而有骨,笔锋隐现而清晰,浓匀合宜,清新喜人。
这时他才明白,前些日子在营地里他赞叹少女符师痴于写字颇有自己几分风采时,为什墨池苑女弟子们会笑那般开心——书痴痴于书,这里书是书法书帖书天下书,而不是读书写书千卷书书,在墨池苑弟子看来,他个寻常人竟然说天下书痴有自己风采,确实是极可笑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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