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四个字是仁者乐水。”
“所以你这生极喜爱与清溪幽潭亲近。”
“今日看来,果然如此。”
叶苏听着遥远山腰间那面小潭畔传来哗哗轻响,在心里默默想着这些话,然后发出声极幽寂极满足叹息声,微笑着向雪峰边缘走步。
随着他走出这步,身后那柄薄薄木剑悬浮至空中
他没有像世间那些知天命大修行者般,把自己和天地自然融为体,因为他修从来都不是道法,他用恐怖念力把自己身体意识与天地完全隔绝开来,仿佛把自己变成颗石头,如果闭上眼睛,根本无法感觉到他存在。
然而山腰间那片安静很长时间小水潭却忽然有动静。
水潭畔响起阵很轻微哗哗声。
这些哗哗声像是木瓢盛水声音,又像是风吹动树叶声音。
又很像只手缓缓阖拢书页所发出声音。
直到今天,他似乎终于有机会。
所以小水潭畔明明没有人。
站在雪峰之巅他,却认真看着山腰里水潭,无论是道髻间乌木叉,还是身上单薄轻衫,在寒风里都纹丝不动,便如他此时静明道心。
……
……
很长时间,然后他们看着那道黑线看很长时间,最后各自离去。
那时候知守观传人叶苏很骄傲,很自信。
他喝斥唐为邪魔,不屑言七念为外道,剑便把那株小树斩成五万三千三百三十三块,然后念出道至今为止自己最满意道偈。
当时他并不知道在那天黑夜将至时,在那道他们不敢跨越步黑线那边,有个穿着草鞋破袄书生,直平静坐在方小池塘旁,手握卷书喜乐颂读,腰间挂着只木瓢,饥渴时便饮瓢池水。
其后他周游列国,勘破死关,前往南海,兴奋地向师尊禀报。
……
……
“听闻你十三岁开悟,三十不惑,再三月洞玄,日之内知命。”
“听闻那十七年间你日日登山,却毫无阻碍。”
“听闻你第次登书院后山时,在柴门外看到四个字。”
雪山外呼兰海畔有人。
中年男子看着眼前湖岸,忽然停下脚步,然后他摘去戴很多天帽子,露出自己容颜,他望着远方莽莽群山,那双浓若墨蚕眉毛微微蹙起,红如稠血双唇微微翘,露出道意味复杂笑容。
在凛冽寒风中他再次举步,从湖冰走到坚实土地上,魁梧坚实有若钢铁身躯,完全无视荒原劲风存在,挟着身肃杀之意向北走去。
他走速度并不快,甚至有些缓慢,脚步每次落下,也不见如何用力便会陷入被冻硬荒原地面,留下道极深脚印。
离开呼兰海畔向北面天弃山麓行走,随着时间流逝,中年男子身上肃杀气息渐渐敛没,身后留下脚印也越来越浅,直至没有任何痕迹。
礁石上那位穿着青衣道人看着他怜惜地笑笑。
那时候他才知道,原来当日黑线那头直有个人坐着。
于是他无法再像从前那般骄傲,那般自信。
多年后,历经俗世繁华世外霜露,他成功地看淡看透很多事情,于是自信自然地回到身躯中,然而当年青春与骄傲已经不在。
他直很遗憾,没有机会向线那边那个人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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