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若尘应,略略低头,快步走到后排坐下。
此时老先生打开书卷,开始高声诵读起来:“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这道德宗授徒自不会与尘间寻常书馆私塾样,拿什千字文,说文解字起手。这上手第课,就是《道德经》。
纪若尘深
,就是架座不被山风吹垮小木屋已是千难万难,更别说是修建座媲美天上仙城宫阙。然而太上道德宫之宏伟富丽,远超俗人所能思想之极。除此之外,莫干峰周围十二辅峰上,九脉所居之处也尽建有瑰丽仙宫,经过三千余年增建,其美轮美奂程度,较之太上道德宫也不遑多让。
道德宗支派遍及天下,每年各支派以及道德宗派驻在外道人皆须用心寻觅有灵性潜质儿童,层层筛选,资质上佳者即送回道德宗本山施以调教。道德宗地位超然,少入俗世,但每个入世行走弟子都具备相当修为。若有选中灵童,他们只需稍稍展示道法,无论那孩子出身贫苦之门还是来自大富之家,父母十之八九都会心甘情愿地将孩子送上西玄山。
这些孩童入山第件事,就是读书识字。今年道德宗从各地所选孩童共百十五人,将与纪若尘道同受先生启蒙。
太上道德宫用于读书解字之所也要较寻常大富人家正厅华贵得多。这间大堂飞檐斗拱,雕窗画梁。四壁皆是雕版黑柚木窗,既有仙鹤含春、麒麟撞钟、鱼跃龙门、金龟托山等祥瑞之图,也雕有松、梅、竹、菊等高洁之物。每壁还悬有四幅楹联,均是历代先师真人手迹。
殿内承尘之上,金漆彩绘着道教真人与群仙宴游图。图中之神仙、真人、神王、力士、金童、玉女……或怒目而嗔、或娴静飘逸、或左顾右盼……皆栩栩如生,仿若亲临其境。此外,堂内廊柱、木门上也雕刻着各类神仙故事。堂内地面清色铺以水磨青石板,所置桌椅俱由红木所造。整间大堂庄重中不失典雅,古朴内又有书香。
此时正值授课时分,教课老先生端坐于紫檀雕花椅上,面前安置张嵌玉虎纹桌,文房四宝应俱全。瞧那老先生头戴庄子巾,身穿袭蓝紫色宽袖道袍,长须飘飘,目透精光,眼即知是个功行深厚之人。台下,百余名孩童安静坐于堂内,静待老师开讲。由于此间大堂面积甚大,足可容五百人同读,是以大堂之内显得空空荡荡。
当老先生清清嗓门,拿起桌上之书,正要开讲之时,纪若尘快步走入大堂之中。唰声,那些六七岁童子齐齐转过头,无数目光瞬间落在纪若尘身上。当见纪若尘手中也捧着数本新书,显然和他们样是来学习识字,百多名孩童立刻哄声,低声议论起来。
“哇!他这大人也是来学习识字吗?”
在纪若尘眼中,这些孩子童真未泯,其纯如水。可是不知为何,如此清亮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是如火般,炙得他心中疼痛,脸上燥热。
台上老先生见下面团哄闹,当下气得胡子乱飘,用力拍着响木,喝道:“都给静下来,吵吵闹闹,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纪若尘,你去后排坐下,圣人学道,不在早晚。只要你勤苦上进,不难有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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