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因顾清已从殿外步进。
从来都是
袭素衫
她高髻宽服博袖，外纱内罗尽显丰肩窈体。堆鸦鬟髻正中绾朵牡丹，非金非银非玉非琉璃，丝丝蕊绽，瓣瓣盛开，五凤首尾相衔羽翼为叶，喙挂鲛珠。除此之外再无赘饰。
她身穿金缕大红缎衣，外罩同色软烟罗纱。细看之下，非同俗世嫁衣富贵团圆，龙凤呈祥。其上竟是龙盘螭护，凤翔鸾引，足下山河地理，社稷江川。
还不曾有人见过她如此盛装！
顾清带漫天天地山河磅礴之气，所过处尽扫尘间俗华，还
天地本来苍茫面目。她双瞳映出非是凡间表象，而是纷乱更替前世今生。有黄昏下低诉，有风沙中扶持，有沙场上并肩浴血，也有生于水中、唯有仰望林梢无奈，那生生世世因果轮回，最后尽化成方青石，徐徐隐去。
仔细端详着纪若尘，试图找出他身上那缕古意从何而来，却无所获，只好将之归于他或许修炼道德宗某种不为人所知秘法。
细乐再起，环佩轻鸣，衣袂风响，暗香浮动。两名品服正妆道德宗女弟子分自两边侧门进入，人捧鼎，焚百合之香，人托瓶，插长春之蕊。随后两人，各捧伽楠香珠、博古玲珑。次第又是两人。
纪若尘端然立着，心中寂然无波，目光只望向殿门处，再不旁顾。除那两扇已然打开殿门外，他眼中已无物。可是他心，分明能够感觉到道如水般清澈优柔眼波，正投注在他身上。
这道眼波柔弱如水，本是不载物，可是不知为何，他心中那道巍巍若山防线，却似要在这缕目光前彻底崩溃。
在纷纷扰扰角，另有个清静之处，这边几席上坐都是云中居年轻弟子。在众弟子中，石矶尤为引人注目。她与青衣那其柔如水气质迥然不同，黑发如绸，齐眉削平，肌肤雪白滑腻得远过寻常女子，两相映衬，色若春晓浓丽流艳。她双大眼睛灵动之极，顾盼间引得人心也仿佛要随之雀跃舞动，但细细观之又隐有杀气，如春日未褪丝寒意陡然袭来，不禁悚然。石矶丽而近妖，令人有心亲近之余又禁不住心生畏惧。
殿中诸人忽然生出种恍恍惚惚莫名感觉。这是什
？几乎没人说得清楚。
惊艳？
毫无疑问，顾清自是极美，以致再挑剔人也找不出她半分缺憾地步。然而她容姿根本不应属这世间所有，那堪比天地浩瀚磅礴
石矶坐得笔直，上身微微前倾，直直地盯着纪若尘，双眼中神采奕奕，毫不掩饰己身喜恶。楚寒与她同席，同样也是目不转睛地看着纪若尘，只唇色中隐有点灰败之意。
他下意识地伸手去端酒杯，青铜酒爵却比他手要温暖。这樽酒，如有千斤之重，楚寒反复用几次力，才将它端离桌面。
石矶已有所觉，微微转头望楚寒眼，后者却是浑然无觉。
叮记磬音响过，似有阵薄雾悄然漫延全殿。刹那之间，殿中许多人都有种错觉，似乎雕梁画栋已化风流云散，珍肴灵果尽付雨打风吹。本是煌煌灿灿、白玉为栏金作槛邀月殿，顷刻间已化成雪峰之顶、冰川之巅，前临断崖、后凭绝渊处绝域，俯仰之间，上穷碧落，下瞰黄泉，两处茫茫，不见穷已。
众宾皆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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