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铺子时候,老秀才还在酩酊大睡,陈平安就只能始终背着,好在不沉,估摸着还不到百斤,陈平安真不知道这个老先生,怎肚子里就装得下那多学问?
回去秋芦客栈路上,李宝瓶书箱装得满满当当,不过这路数千里走下来,小姑娘看着愈发黝黑消瘦,可长得结结实实,气力和精气神都很好,陈平安倒是不担心这点重量会伤李宝瓶身子骨。
到那条行云流水巷,依旧是云雾蒸腾玄妙场景,陈平安看多次,仍是觉得匪夷所思,目盲老道临别赠送那幅《搜山图》,虽然上头绘画神神怪怪,也很惊奇怪异,可还不是不如当下置身其中来得震撼人心。
到刻有两尊高大彩绘门神客栈门口,老人突然醒来,双脚落地瞬间,背后就多出那只行囊,手里握着块银锭,老秀才看着两个满脸茫然家伙,笑道:“天下没有不散筵席,还要去很多地方,需要直往西边去,不能再在这里耽搁下去。”
老秀才缓缓道:“陈平安,那半个崔瀺呢,善恶已分,虽然不彻底,但是大致分明,以后就交给你,言传身教,其中身教重于言传,这也是把他放在你身边原因。”
小姑娘已经开始憧憬着那天到来,非但没有畏惧,反而充满稚气期待,等着小师叔踩着飞剑,咻下从天涯海角那远地方,落在她身边,告诉所有人,他是自己小师叔。
至于那天蕴藏杀机和危险,李宝瓶想得不多,毕竟小姑娘再早慧,也想不到那些书上不曾描绘人心险恶,她就算想破小脑袋,都想不出那些暗流涌动,藏在高冠博带之后冷酷杀机。
涉世未深小姑娘,只是单纯地选择全心全意信赖个人。
趴在少年后背上酣畅大睡老秀才,之所以选择泄露天机,恐怕正是珍惜这份殊为不易娇憨。
李宝瓶轻声提醒道:“小师叔,如果到时候你吵不过别人,你又打不过别人,咱们可以跑路。”
李宝瓶皱眉道:“那个叫崔瀺家伙,是个大坏蛋唉,文圣老爷你怎总护着他啊?”
“没有办法啊。”
老秀才有些无奈,笑着耐心解释道
陈平安笑道:“那当然,只要你别嫌弃丢人就行。”
之后陈平安带着李宝瓶逛几家杂货铺子,给三个孩子都买崭新靴子,陈平安自己没买,倒不是抠门到这份上,实在是穿不习惯,试穿时候,浑身不自在,简直连走路都不会。
除此之外还给三人各自买两套新衣服,花钱如流水,陈平安说不心疼肯定是假,可钱该花总得花。
李宝瓶还是挑选大红色衣裳,不单单是瞧着喜气缘故,陈平安很早就听小姑娘抱怨过,好像是小时候有位云游道人经过福禄街,给李家三兄妹测过命数,其中给李宝瓶算八字时候,提到小姑娘以后最好身穿红色衣衫,可避邪祟,李家这些年不管如何宠溺这个小闺女,在这件事上没得商量,李宝瓶虽然越长大越郁闷,可还是照做,上次在红烛镇驿站收到家里人三封书信,无例外,从父亲到李希圣、李宝箴两个哥哥,全部提醒过小姑娘,千万别图新鲜就换其它颜色衣衫。
小姑娘经常私下跟陈平安说,以后见着那个臭道士,定要揍他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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