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瀺闭上眼睛,有些犯困。
还记得他在年幼时分,天资卓绝,只是心性不定,便被寄予厚望爷爷狠心地“关押”在书楼顶层小阁楼上,搬走楼梯,三餐用绳索送来食盒,吃喝拉撒都在那点大地方解决。
自然还有个马桶,每天都会换,孩子为反抗,表达自己愤懑不满,经常撕下书页当厕纸,或是折纸为小小纸鸢飞鸟,从扇小窗丢出楼外,乘风而飞,然后每次就会听到爷爷拄着拐杖在阁楼下边破口大骂。
那个时候,崔瀺做最多件事,就是将阁楼所有书本垒砌起来,站在高高书堆上头,趴在窗口眺望城外江水,经常看就是几个时辰。
当年崔瀺还不叫崔瀺,而是崔瀺巉,瀺解字作水声,巉则解字作雄山峻岭。
崔瀺走入书楼,在二楼窗口,望向陈平安背影,高声喊道:“先生,若是遇到天大难事,可以折路去找那位户部老侍郎,就说你是先生即可,若是能够违心说你与老秀才,是半个师生关系,就更好!”
陈平安转头说道:“知道,你自己小心。”
崔瀺挥手,喃喃道:“起而行之,你共勉。”
崔瀺路登顶,来到六楼,登高远眺。
之前之所以不愿登上这层,不是这里有什玄机,而是少年心性又在作祟,让崔瀺想起些不愉快往事。
他耳边窃窃私语,陈平安认真听完之后,对崔瀺说道:“它告诉,你如果到大隋书院,要你跟茅小冬说两句话,句是‘天人相分,化性起伪’,句是‘礼定伦,法至霸’。”
崔瀺轻轻叹息声,神色复杂。
显而易见,句是老秀才给自己临别赠言,句应该是齐静春原本希望借陈平安之口,转赠给茅小冬临终遗言。
崔瀺有些灰心泄气,对陈平安指指肩头小人儿,“这是骊珠洞天硕果仅存香火小人,已塑金身大半,很难得,先生落魄山有座山神庙,那尊山神,还算值得信赖,将来可以把这香火小人,放在那祠庙饲养,以香炉为庐,香火为食。”
站在陈平安肩头上金衣女童犹豫不决,最后深呼吸口气,望向崔瀺,“齐先生还留句话,但是当时先生说你未必有机会,现在既然你认陈平安做先生,虽然人还是坏人,但觉得可以说给你听听看。”
为他取名爷爷,那会儿当然是希望这
文圣首徒也好,大骊国师也罢,样是从少年从年少岁月走来。
崔瀺到顶楼,向后倒去,随手将那方古砚放在旁,全然不顾灰尘沾染白衣。
他转过头,看着砚台,“既然已经开始做,不如鼓作气,将这上古蜀国蛟龙孽种网打尽,全部豢养其中?”
崔瀺望向楼顶五彩藻井,雕刻有威严团龙。
跟记忆里自家书楼,不太样,光线昏暗,可没这漂亮好看风景。
崔瀺愣在当场,心中有些激荡,缓缓正色道:“洗耳恭听。”
身穿金衣香火小人稚声稚气道:“学生问‘蟹六跪而二螯’,作何解?可是笔误?先生答曰,穷秀才囊中羞涩也。”
崔瀺捧腹大笑,笑得眼泪都流出来。
所有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崔瀺独自走向藏书楼,笑得停不下来,边走边擦拭眼角眼泪,转过头笑道:“先生,就不送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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