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出庙外,仰头望去,久久无言,最后只剩下怅然。
僧人轻声道:“有情皆苦。”
老人看也不看僧人,嗤笑道:“苦什苦!老子乐意!当绝情寡欲仙人,怎就逍遥?狗屁长生久视,个个高高在上,只记得仙,忘人……哈哈,老百姓做人忘本要天打雷劈,神仙忘本才算真神仙,可笑真可笑……”
中年僧人又道:“众生皆苦。”
老人沉默,盘腿而坐,双拳紧握撑在膝盖上,自嘲道:“恍若隔世。”
疾风骤雨之中,估计就连近在咫尺呼喊声都听不真切。
缩在茅草铺子上老人,每次雷声响起就会惊吓得打颤下,熟睡之中老人,不知是想起什伤心事,还是起做噩梦,双手握拳,身体紧绷,不断重复呢喃:“是爷爷取名字不好,是爷爷害你,是爷爷害你啊。”
那张干枯苍老脸庞,早已没有任何泪水可流,但是偏偏显得格外撕心裂肺。
随着急促雷声变得断断续续,虽然雨水依旧密集,声势骇人,可是老人自言自语已经淡去。
可就在老人彻底陷入沉睡之际,僧人弯曲手指,轻轻叩。
铁钵内食物寥寥,想要个温饱都难。
僧人由北入城,由南出城,路上行人如织,僧人低头而行,若是遇见小虫子,便捡起放于道旁无人处。
最后看到座荒废已久古庙,僧人在门外单手行礼,缓缓走入。
在大殿外檐下廊道,吃过钵内食物,僧人开始盘腿而坐,继续修行。
暮色中,老疯子踉跄归来,看也不看僧人,直奔大殿,倒在堆茅草上,卷起块破碎不堪单薄被褥,尽量遮住手脚,呼呼大睡。
拂晓时分,不知何时睡去老人猛然惊醒,再次眼神浑浊,然后继续他浑浑噩噩天。
就这样过去个月有余,在个中秋月圆夜,老人终于恢复清醒,只是这次整个人精神气,已经大不如前,垂垂老矣。
他跟僧人起坐在檐下廊道,望向那轮明月,老人自说自话,“孙儿很聪明,是天底下最聪明读书种子,只可惜姓崔,已是不幸,
咚!
如木鱼声响彻古庙。
如春雷响起于廊下。
老人打个激灵,猛然坐起身,环顾四周后,先是茫然,然后释然,最后悲苦,站起身,向大殿外走去,衣衫褴褛矮小老人,行走之间,气势凶悍,如同下山虎、过江龙。只是气势虽然惊人,老人体魄仍是孱弱至极。
虎死不倒架而已。
夜无事。
喜欢给人瞎取名字糟老头子,在正午时分才睡醒,醒之后就离开破庙,往城里人堆凑,对于那个中年僧人,老人根本视而不见。开始不是没人猜测,老疯子会不会是性情古怪奇人异士,后来才发现根本就是个老废物,打不还手骂不还口,而且打疼会哭喊,打重会流血,到最后就只有些游手好闲浪荡子,才乐意拿老人逗乐。
老人住在这座荒废破庙里,已经很多年。
接下来小半年,日复日,僧人就在这里暂住,偶尔会与老人起去往城内,托钵化缘,也偶尔会与老人同出城,返回住处。两人直没有言语交流,甚至就连眼神交汇都极少,每次老疯子见着僧人,都脸茫然,记不得什。
这夜大雨滂沱,电闪雷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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